夏招娣死死地把他按在地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她掐得臉色發紫。
幾個大人聽到動靜後,都趕緊跑進來。
“你幹什麼!”齊雅姿看見兒子躺在地上痛苦掙紮着,連忙把急眼的夏招娣推開。
解除束縛的夏彥,坐在地上瘋狂咳嗽着,他剛剛差點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夏招娣也不好受,那不輕不重的力氣讓她往後一倒,正好後腦勺栽在了床頭櫃的角上,她一時吃痛地不能動彈,隻能躺在地上悶哼着。
“哎呀,乖乖呀,你沒有事吧?”隻有姨婆婆走過來,扶起了她。
“姨婆婆,阿婆的手镯......”她無力地伸出右手,指了指剛剛從夏彥手中滑落的镯子。
還沒等姨婆婆反應過來,眼尖手快的齊雅姿已經撿起來了拿在手裡驗貨了。
“還我阿婆的東西!”
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蹭”的一下就從地上爬起來,朝着齊雅姿那邊撞過去。
齊雅姿趕忙高高舉起镯子,後退了兩步,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被撞得重心不穩,朝後摔下去。。
手镯也從她手裡滑落,“叮咚”一聲掉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兩瓣。
随之的,她的心也被碾得粉碎。
“呸,我當真的呢害我一激動,原來就是個假貨,我就說那個老太婆能有什麼值錢東西。”齊雅姿失望地搖搖頭,她又嫌棄地看了看蹲在一旁撿镯子的夏招娣,嘴裡又不忘吐槽,“養在鄉下果然養不出什麼好教養來,還不如養條狗聽話。”
她沒聽進去親生母親對她的惡語相向,兀自坐在地上,顧不上抹臉上不斷流下的眼淚和鼻涕,雙手顫抖地拿起碎掉的镯子。
這是阿婆生前最愛的也是她唯一的首飾了。
她慌亂地站起來,一邊抽噎着一邊翻箱倒櫃的去尋找膠水,簌簌眼淚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所有的人和物都擰成了一團光圈,她好臆想着阿婆此時能出現在她身邊,把她攬在懷裡喊乖乖。
“晦氣玩意。”齊雅姿拉起坐在地上的夏彥,跟着一衆人離開了房間。
裡屋隻剩下夏招娣和姨奶奶。
“姨奶奶,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好不好?”那雙眼淚汪汪的眼睛,除了她的那對父母,誰見了都要心生憐憫。
姨奶奶執拗不過她,偷偷塞給她一把糖,無奈地歎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外面還在放着哀樂,夏招娣蹲在牆角,盯着手上的镯子,眼神甚是空洞無神,眼淚也早已幹涸。
漫長的煎熬中,哀樂聲戛然而止,她眼前突然一片恍惚,記憶慢慢向她腦海裡回溯。
“囡囡啊.....”阿婆把她摟在懷裡,偷偷躲在她後面抹眼淚,“阿婆如果有一天不在了,也要好好活,聽到嗎?”
年紀小的她沒有聽出阿婆話語裡的哀傷,也不知道阿婆說出這句話時,心裡有多痛苦。她隻安心地靠在阿婆懷裡,乖巧地點着頭......
“媽!别丢下我一個人!”
外面傳來哭喪的聲音,響亮卻都是假心假意。
夏招娣把镯子小心地放進自己的兜裡,抹幹了臉上殘留的淚,扶着牆壁站起來。
“阿婆,我一定好好活”!她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心裡向阿婆保證。
至此,阿婆生前的這句遺言,跟随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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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下葬後,親生父母所有親戚都對她避之若浼,沒有一家願意收留她,除了姨奶奶。
姨奶奶看她可憐,又害怕她回到親生父母那邊會被糟蹋,于是把她帶了回去照顧。
寄人籬下的夏招娣很聽話,每次吃飯隻要半碗米飯,桌子上的肉她一口都不會動,隻夾兩三次蔬菜就着米飯咽下,飯後會主動幫着收拾碗筷。半夜她會一個人悄悄地坐在衛生間裡,幫他們洗衣服。
每天早上,她會跟着嬸嬸起來,幫她一起做早飯,然後坐在位置上摘着豆橛子或其它的蔬菜,目送着表姐表弟們一個個去上學校。
她心生羨慕,甚至在表弟抱怨不想去讀書的時候,她還希圖妄想着自己能不能頂替他去讀書。
姨奶奶也看出來了她的心思,便跟她的兒媳婦商量着給夏招娣辦入學手續。
也正是因為這個,兩個人吵了一架。本來夏招娣的嬸嬸也是看她乖巧聽話,才勉強讓她住進來,也正好多了個幫手。
但這個時候自己的婆婆又提出來讓她上學,她深知供一個孩子上學要花費多少錢财,家裡本來就過得拮據了,再養一個讀書的孩子無疑讓家庭更加捉襟見肘。
姨奶奶無奈,束手無策下,隻能再次把她送到親生父母身邊。
她的父母住在離鄉下奶奶家一百多公裡的城鎮裡,一個老舊難掩的小區。
這無疑是把她送進地獄,而瘦弱嬌小的她要一個人去尋找逃生的出口。
“這孩子聰明懂事,長得又好看,雅姿啊,你就放在身邊好好養着,養得好了,長大後才能許個好人家,這彩禮錢不少呢。”
齊雅姿聽了之後,明顯心動搖了不少,不再抗拒夏招娣進家門了。
她知道,這是姨奶奶的下下策,這些話是她迫不得已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