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本有人、仙、神、魔、妖、靈六族。

其中仙族在居住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山峰高而大，半腰是林立的宗派，山巅是冷肅的宮殿。

宮殿在白雪冰川裡，被稱作朝天阙；而山峰自下往上瞧不出什麼仔細的，隻能看見最靠近山腳的是一派的樓閣。

這山峰便被人們叫做天閣。

天閣至上是蒙蒙白霧，白霧遮蔽的地方，是神族居住的神域。無人知曉它是什麼模樣的，也無人知曉它是如何飛上去的。或許，它從來就在上頭。

妖族居住在落英缤紛的落華原，靈族則常年封鎖萬霞天的入口，既不允許外人随意窺探，也不熱衷主動同外界往來。

其餘的地方全是人族的痕迹。至于魔族的大本營在哪，百年前無法知曉，百年後更無從探究。

何況世間再無魔族，探究他們住在哪就顯得十分沒有必要了。

“百年前？為什麼世間會再無魔族？”小狐狸眼睛不眨一下，直直望着娓娓道來的小靈鼠。

對方繼續講道：“百年前神君敬台下凡渡劫，遇見初到人間的魔尊凋綏之女璃桐，互生情愫，恩愛終老。

“凡塵盡了，敬台神君飛升上神，不曾提起凡間之妻。璃桐知曉真相，跑到神域同神君對峙，神君隻道無緣，璃桐聞言心碎斷腸，竟縱身躍入化神池。”

“那化神池水于神族來講是個好東西，對魔族來說卻是能讓他們灰飛煙滅的邪物。璃桐三魂七魄全部融化在化神池中。”

乘鸾聽到這裡，忍不住打斷：“那個，小靈鼠你不是說無人知曉神域在哪麼，怎麼一下子就被那個璃桐找到、然後進去了？”

小靈鼠斜睨了她一眼，“璃桐如果進不去神域，她怎麼和敬台對峙？”

乘鸾：“……啊？？”難道還是因為結果如此，所以過程才要如此？

她沉默了。

小靈鼠不管她，準備接着說，但乘鸾見此突然有想到什麼：“璃桐莫非不知那是化神池？”

“璃桐身為神族死對頭老大的女兒，哪能這點見識都沒有？”

小靈鼠皺着眉頭回答，滿臉都是：這問題三歲小兒都問不出，你是如何想到的。

乘鸾悻悻摸了摸鼻子，一半是确有此惑，一半也是為自己開脫，“那她既然知道，怎麼還跳啊？”

對方唏噓一聲，“她……或許認為激一激他，就能同他白首不相離吧。”

乘鸾無言。

“璃桐的死訊傳到魔族，魔尊樓年氣極……”

“唉等等，怎麼魔尊又叫樓年了？”

小靈鼠暴跳如雷：“你不要老是打斷我講話啊——”

乘鸾縮了縮脖子，在嘴上劃拉了兩下，表示把嘴巴封住了。

靈鼠緩了口氣，還是解釋道：“凋綏是前魔尊，這個樓年，是他的兒子，私生子。”

沒等她問，這下靈鼠知道先告訴她了，“原本魔尊之位是凋綏和魔後的兒子慕塘的，不過他調戲妹妹被樓年舉報了，凋綏一氣之下廢了他。”

“嗚嗚——”

“行了行了，别問那麼多了，我還沒講完主要故事呢！”

乘鸾見小靈鼠暴跳如雷，也不敢再觸黴頭，乖巧點頭坐好。

“樓年聽到最喜歡的妹妹死了很生氣，揚言要滅了神族。但是滅了神族很難很難，神魔兩族把神域都打塌了都沒分出個勝負。”

“但是這時候收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現在不僅魔族火氣大，神族沒了家，火氣更大。他們又跑到無邊海打，那塊地方大，又沒人，唯一不好的是在海上，魔族沒有神族得心應手。”

乘鸾心想這還叫不好的地方？依她看魔族就是攪事精，本來隻是個人情愛的事，非得上升到兩族關系上，把人家房子都打掉了，這下人家還不跟你急眼？

但說是不能說的，至少得等到小靈鼠講完再說，不然對方又得跳腳了。

小靈鼠餘光掃她一眼就知道她想了些什麼，也沒多說，繼續講道：“眼看要全軍覆沒了，樓年心一狠，令魔族還活着的，全部爆體。”

“啊？？！”

小靈鼠給了乘鸾一個“你沒聽錯”的眼神，“魔氣對神族的傷害不亞于化神池水對魔族的，神族很快被污染。”

“那神族豈不是要輸了？”

這當然不可能，畢竟故事的結局是，世上再無魔族。

不過最後輸赢也無關緊要了。

“仙尊雲度作為神族找的外援，雖然也受到了魔氣侵蝕，但并無神族嚴重，而且魔氣主要侵染對象是神族，神力至純，魔氣最是喜歡。”

“雲度散盡仙力，以三魂七魄為媒介，将魔氣冰封。可戰到後期，雲度實力大減，隻能引萬裡之外的無邊海水凝水成冰。後來冰川消融，融化的水彙成了現在的無妄海，未融化的冰川暗藏海底，海面風平浪靜。”

乘鸾喝彩：“講得真好！！”

小靈鼠雖是輕嗤一聲，但嘴角上揚，表示受用得緊。

見狀乘鸾也放下心來，問出了心底的疑惑：“他們打架不是在無邊海打的麼，怎麼又跑到萬裡之外去了？還有，打架就打架，神族怎麼還請外援啊？”

小靈鼠給了她一個爆栗，“你見過誰打架站在原地打的嗎？神魔都是一步百裡的，萬裡之外很正常好嘛！至于外援，你管人家呢？”

“就是就是，小狐狸你也别太較真了，靈鼠他講故事而已！”同圍在小靈鼠身邊的妖們附和。

乘鸾撇撇嘴，直呼無趣，搖頭晃腦走了。心裡還想着，這麼真實，怎麼可能隻是故事？

——

乘鸾有預感自己又将陷入沉睡，提前給靈鼠報了個信，找了個看的順眼的樹下一躺，舒服到變了妖身。

睡夢中的小狐狸不知道，自己睡着時被人撿了回去，那人還以為她受了重傷，渡靈力生生給她撐醒了。

她再次醒來時，入眼全是白。

抱她回來的人察覺到她醒了，将她放到榻上就欲走。

“等等。”她趕緊叫住他，因為許久未說話，嗓子都有些幹澀。

他應聲停下腳步，但還是背對着她。

怎麼回事？落華原還有這般做好事不留名的小妖？

不對，乘鸾仔細運轉了周身靈力，方才這人給自己渡的是靈力，落華原修靈力的可隻有她們赤狐一族。

但赤狐一族早就隻剩她一個了啊。

乘鸾望着他的白袍雪發，試探性開口：“仙人？”

對面人沒有反駁。

她心道果然，凡人無仙骨，隻能先入道，得道飛升後方能修靈力；靈族倒是可以，可哪個靈族會随意撿人回去？

“多謝仙人……相助。”雖然她本就沒事，可對方畢竟一番好意。

她聽見仙人聲音幹澀地說了句：“沒事。”

……良久無言。

乘鸾納悶，對方看起來是早就要走的，怎的在原地站了半柱香不止？

說來白袍仙人亦感覺有些奇怪。

她不是有事同他講？

好在他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仙人……我已無大礙，煩請仙人送我下山。”

隻有天閣有仙人。

可“天閣”在小靈鼠口裡是高聳入雲，乘鸾沒信心自己能全須全尾地回去，還是求對面的仙人更穩妥。

仙人卻是脊背一僵，“可是不喜歡住在這裡？”

朝天阙常年飄雪，的确不适合赤狐居住；可無極殿有回溫法陣，應當溫暖如春才是。她……還是不喜歡麼？

乘鸾練練搖頭，“仙人這兒自然是瓊樓玉宇、靈氣充沛，可落華原才是我的家。況且我隻是一個小妖，實在不知仙人不遠千裡，将我帶到此處是何意。”

仙人沉默許久，“我偶然路過落華原，觀你資質甚佳，欲收你為徒。”

她聽後瞪大雙眼，“這是何處？”

他一個仙人，要收自己一個妖怪為徒？這不正常，除非……這裡不是她以為的天閣。

“朝天阙。”

“朝天阙？朝天阙不是向來隻收冰系天賦的弟子？仙人怕是誤會了，我是赤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