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慕春忽地拉住她,雙眼直盯着抄手遊廊的拐角處,一動不動。清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隻見一道颀長的身影穿過梅樹,腳步悠閑地往那幾位小娘子走去,玄色的衣袍在一片黃雲中猶為醒目。
“說得沒錯,人/肉我陸秦弓吃過很多回了,酸得很!”
這道帶着些許戲谑的聲音如平地驚雷,砸得那幾位貴女倉惶回頭,待看清來人後,三人臉上都頂着兩坨紅雲,匆匆一福,連站在廊下的清焰都沒有注意到便落荒而逃。
陸秦弓一嗤,轉身望着清焰,劍眉微蹙,滿臉都寫着——你,過來!
兩人隔着一片黃雲遙遙相對,清焰讀懂了他眼裡的意思,轉頭對慕春使了個眼色,慕春會意,往後退了幾步。
清焰便沿着陸秦弓方才走過的地方慢慢踱到他跟前。
“将軍……”
“你啞巴了嗎?别人那麼說你,你還跑?”陸秦弓打斷清焰,還是那麼兇巴巴。
清焰沒想到他會為這個生氣,聞言仰起頭瞪大了雙眼。
“問你話呢!”陸秦弓又道。
清焰苦笑道:“那将軍想我怎麼做?跑過去打她們一頓?還是哭哭啼啼的找大人們做主?”
陸秦弓被她這麼一問,反倒無話可說了。
清焰又道:“我打又打不過,哭呢更是不敢哭。再說也沒什麼好哭的,不過幾句酸言酸語,我若次次計較,那我不成壇子裡的酸菜了?”
陸秦弓唇角微揚,笑道:“你倒是心寬。”
清焰仰頭望着言笑晏晏的陸秦弓,覺得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生人勿近,相反,他的性格底色定是随性溫和的。她不禁開始好奇他這幾年到經曆了什麼,以緻模樣性情都變了。
“想什麼呢?”陸秦弓見清焰神遊天外,擡手就給她記暴粟。
清焰吃痛,啊地一聲捂住了額頭,柔荑尖尖,上頭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還怪好看的。
陸秦弓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清焰瞪了陸秦弓一眼,卻不知自己長得柔美,就算發怒,也不過是小貓撓癢癢,毫無殺生之力。
陸秦弓見她一雙水眸幽怨地盯着自己,笑得更歡了。
清焰一陣氣餒,放下了手,問道:“我送到校場的點心,将軍吃過了嗎?”
陸秦弓佯裝訝異:“那坨泥巴似的酥餅是你做的?”
清焰莞爾,她交給那守門小将前明明檢查過的呀,當時還好好的,怎麼沒一會功夫就成泥巴了呢?
“我在食盒裡放了箋紙的,将軍看到了嗎?”
陸秦弓摸摸鼻尖,道:“看是看到了,但是寫得沒頭沒尾,又沒署名……”
“總之現在将軍知曉了,那是我做的。”清焰打斷他,福了福,又道:“将軍若無事,民女還要回宴息處呢,告辭!”
陸秦弓原是心血來潮,想逗逗她,不曾想這小燈豆這麼一本正經,搞得他像對牛彈琴的公明儀似的。他不甘心地兩步追上前去,又道:“餅是醜了點,但味道還不錯……”
就是都被那幾個餓狼給啃光了,雖然給他剩了兩個,可哪裡夠塞牙縫的。
可是這些話他堂堂一介骠騎大将軍怎麼說得出口,隻好巴巴地跟在清焰身後,寄望她能自己領悟到他話裡的含意。
清焰得到他的肯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着,眼看着她就要沿着抄手遊廊走到宴息處了,陸秦弓連忙掩嘴輕咳一聲,道:“你下次若再給我送點心,讓底下的人直接送到衛聰手上,就說是我吩咐的。”
清焰聞言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堪堪穩住身子後,回過頭對陸秦弓道:“将軍……還要吃?”
陸秦弓登時拉下了臉,他一步一步走至清焰跟前,緩緩朝她俯身道:“趙姑娘,陸某幫了你那麼多次,加上今日這次,沒有三回也有兩回了吧?你做幾個餅就想将我打發了?”
毛絨絨的臉忽然湊到近前,清焰身子微微往後仰着,杏眸對上了陸秦弓那雙深邃的幽潭。她驚訝的發現陸秦弓竟長了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眼睫又長又黑,那略微上翹的眼尾似醉非醉,多情又風流。
一個男人的眼睛怎麼能這麼好看!清焰的心怦怦狂跳,她終于相信李十三娘口中的容冠京都的陸三郎或許并不是誇大其詞。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食指戳戳陸秦弓的下巴,短須略粗,有點紮手。
“你這是做什麼!”陸秦弓一把抓住清焰的皓腕,近乎咬牙切齒地道:“沒摸過大老爺們的胡子嗎?”
清焰搖搖頭,有些黯然:“我爹早逝。”
“你當老子是你老子?!”陸秦弓一怔,氣哼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