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正要行禮請安,方歲安大手一揮,道:“你腿尚未好利索,請安行禮一事暫且免了。”
清焰笑着應承了。
劉氏上前拉過清焰坐下,将她由上至下仔仔細細打量一遍,末了紅着眼眶道:“瘦了瘦了,這小臉都尖了。”
莊媽媽趕緊安慰她:“表姑娘年輕,将養幾日就又長回來了。”
劉氏直點頭,又對清焰道:“外祖母那還有好些燕窩,待會你一道帶回去,讓那喑姑給你炖了吃,或是外祖母命人做好了給你送去也成。”
清焰笑道:“不用,外祖母留着吃罷!”
“是呀母親,您留着罷!我那還有,待會我讓人送去攬月齋。”
柳氏忽然開口,将清焰吓了一跳。
她這個舅母要給她送燕窩?這是從未有過的事,畢竟這半年來,清焰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份例來的,除了劉氏偶爾會給她添點,柳氏可是一碟鹹菜都沒給她送過。
柳氏見衆人神色一緻,皆驚喜中夾雜着難以置信,撇撇嘴,道:“好歹也是家裡的表姑娘,難道我還會虧待了不成?”
清焰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大喜過望,忙起身忍痛行禮,“多謝舅母!”
柳氏隻略略颌首,也不去看她,隻起身對方歲安與劉氏道:“父親,母親,兒媳這便去準備些滋補的吃食送去攬月齋。”
方歲安與劉氏滿臉欣慰,忙應好。柳氏便帶梁媽媽離開了靜安堂。方歲安隻略坐會,也走了。
“多虧了你,你舅母心中的坎應該是跨過去了。”劉氏拍拍清焰的手,眉開眼笑。
清焰也覺這是意外之喜:“孫女也沒想到,畢竟我還未跪足三天三夜呢!”
“隻要誠意夠了,三天兩夜跟三天三夜又有何區别呢?再說,别說是你了,就沒幾個人能在大冷天裡跪幾天的。喏,你表哥幾年前逃學成瘾,被你舅父罰了跪祠堂,說是三天,其實就跪了一天一夜,他就受不了了,哭爹喊娘的求你舅父原諒。”
劉氏說完,往方隐舟坐着的方向努努嘴。
清焰便笑着望向自她進來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方隐舟。
方隐舟讪讪的,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祖母!都過去好久的事情了,您就放過孫兒,莫要再提了!”
說完站起來朝劉氏深深一揖。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逗笑了,劉氏道:“你是因為我在你表妹跟前揭了你的短,沒面子了吧!”
方隐舟摸摸鼻子,眼神閃躲着看了眼清焰。
清焰笑笑,又問起忍冬出閣一事。劉氏隻道待年後便看日子,介時挑幾個好的讓她們主仆二人決定。
忍冬忙跪下來謝恩,劉氏便道:“這十幾年你盡心盡力照顧你家姑娘,這是你應得的。”
忍冬不敢居功,說自己隻做了份内之事罷了。
劉氏直說她懂事,又道:“說起這個,倒還有一件事。”說罷對莊媽媽道:“你去将小宋大人的信拿來給她看了。”
清焰一怔,她都忘了這回事了,隻聽劉氏道:“四天前,懷昔命人送了封信箋來,說是給你的。”
這時莊媽媽已将信箋呈上來,清焰接過,當着劉氏的面打開閱覽了,末了才道:“宋大人與他母親回廬州處理族中事宜與剩下的田産,年後方回。他邀我上元節去錦川街看花燈,還道若我同意,便寫封信送去宋宅,介時他便會前去赴約。”
“如此,甚好。”劉氏點頭道:“介時你腿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這是同意清焰去了。
“那我回了攬月齋再給宋大人去信罷!”清焰道,很例行公事的語氣。
清焰又略坐了會,便辭了劉氏與方隐舟,再次乘着小轎子回了攬月齋。
方隐舟原也要走的,卻被劉氏喊住,他強打起精神笑道:“祖母還有事?”
劉氏冷哼:“你也不用跟我在這假裝若無其事!
方隐舟低着頭沉默不語。
劉氏一歎,語重心長道:“懷昔是個好孩子,你表妹将來嫁過去,有我們方府為她撐腰,必受不了什麼委屈。你母親的個性你是了解的,我也不可能讓朏朏給你做妾,所以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方隐舟擡起頭,不甘道:“為何?她是姑姑的女兒,我為何不能娶她?”
劉氏簡直要被他氣死,她敲了敲拐杖,恨鐵不成鋼:“為何?朏朏的身份嫁給懷昔都算高攀,你是我方家未來的執掌之人,娶妻當要門當戶對,這你都不懂嗎?”
“祖母……”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若你是為朏朏着想,最好給我絕了這心思!”劉氏擲地有聲。
方隐舟胸腔劇烈起伏着,良久才道:“是!”
望着他離去時失魂落魄的背影,劉氏長歎:“一個個不讓人省心……”
一旁的莊媽媽默了默,附身過去悄聲道:“老夫人,表姑娘回來的路上,陸将軍的副将截停了馬車,送了隻飛睇狸給表姑娘。”
劉氏一驚,道:“你可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呢!”莊媽媽道:“他們二人還說了好幾句話,看起來甚是熟稔,說了什麼奴婢沒聽清,總之就是那衛副将特意尋了隻貓給表姑娘養着玩。”
劉氏聽了,垂眸不語。
“奴婢瞧着,那衛副将似乎對表姑娘有所不同,若是小宋大人那邊不成……”
劉氏道:“多個選擇也好。衛副将背靠英國公府,比起宋家,确實對我們家更有助益。不過一切還得看朏朏的意願吧!就怕他們一個個都是一時興起,鬧了一通又沒下文,空歡喜一場。”
莊媽媽笑道:“表姑娘長得好,桃花自然是多的了。”
劉氏歎道:“容顔過盛,終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