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隐入雲間，兩隻歸巢的燕子在檐下唱出婉轉悅耳的歌聲。

“你還好嗎？”陸秦弓低聲道，深邃的眸中全是關切。

清焰卻不解，“我很好啊。”

他放下了手，仔細端詳清焰，在發現她半邊衣裳零星的幾處墨點後，眸光倏地一暗，清焰甚至在他眼中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殺氣。

“你放心，顧清許的事解決了，他以後都不會再來滋擾你。”

啊，他原來是說這事嗎？他這麼快就聽到消息了？

“将軍對他做了什麼？”清焰緊張地道。

那顧清許看着膀大腰圓，其實就是個空心湯圓，她真懷疑陸秦弓一拳頭下去，他就癟了。這樣做固然能将他唬住一陣子，可他身上原就背負着舊日的糊塗賬，君子如珩，他應該做清風霁月的五陵松，何苦再因為她的事而徒增罵名。

“你這是什麼表情？”陸秦弓笑道，又彈了彈她的小腦瓜子，“放心吧，雖然此刻我很想揍得他鼻青臉腫，但我會忍住。”

他昂着頭撅着嘴，一副“我厲害吧”的神色，就差開口大喊清焰快誇他了。

清焰每每都能被他稍顯孩子氣的小臭屁給逗笑，她撇了陸秦弓一眼，就着他手中的帕子一邊替他擦幹了手一邊道：“那你做了什麼？”

陸秦弓握了握她的柔荑，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我什麼也沒做，隻是讓衛聰将顧清許流連青樓參與鬥毆一事透露給了禦史台。那幫成天愛咬文嚼字的大老爺們最近心煩技癢，正好讓他們大展身手。”

“你讓他們去參顧大人了？”

“不是我，是禦史台那幫三寸不爛之舌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像螞蟥聞着了血腥味，一窩蜂就湧上來了。”

清焰有點擔憂，“可是子是子，父是父，顧大人為人清正，何苦讓他受此無妄之災。”

陸秦弓濃眉一挑，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他才不無辜，養不教，父之過，是時候讓他知道，他若是再縱着顧清許，顧家百年清譽，就要毀在那二世祖手上了。”

此話倒是不錯，清焰無話可說，“若是能将他押到寒山寺關個一年半載，讓他吃點苦頭，倒也使得。”

省得那厮一天到晚出來調戲良家婦女。

“這還不簡單！”陸秦弓眉笑眼舒，“我明天再添把柴就好了。”

清焰定定地凝視着陸秦弓，忽地，她唇角綻開一抹笑，很是明媚，可不知為何，陸秦弓隻覺得後背一陣涼飕飕的，“将軍，這醫館裡是不是有你的眼線？”

陸秦弓暗道一聲糟，因為心虛而不敢去看她，“嗯，你會怪我嗎？”

“将軍這是為了保護我？”

他又點了點頭，那模樣乖得不行，“他藏得很好，你們不會發現的，你盡管做你的事，除非必要，不然他不會現身的。”

清焰一歎，她不喜歡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但在經曆了顧清許那一鬧，她又心有餘悸，覺得身邊放個高手也是好的。

見她柳眉輕蹙，陸秦弓忙道：“他隻會在醫館上值，平時是不跟着你的。”

清焰擡眸瞥他一眼：最好是這樣吧！

陸秦弓被她這個懷疑的眼神瞅得欲哭無淚，連忙豎起三指賭咒發誓。

清焰靜靜地看着他折騰，似笑非笑，末了才道：“将軍最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若有違背，你這輩子便吃不到我做的酥餅了。”

陸秦弓忙不疊點頭，又試探性地去拉她的手，見她沒甩開，便大膽地握住她不放，眼裡全是得逞的快意。

“可是，我好久都沒吃到你做的點心了。”

微擰的眉頭，委屈巴巴的語氣，清焰不禁莞爾，她從前竟沒發現陸秦弓是個愛撒嬌的。

“國公府還差将軍這口吃的不成？”清焰憋着笑，輕輕瞪了他一眼。

“不缺。可我就是饞你做的點心。”

“喑姑已經搬到昭園了，将軍想吃，随時可以登門，她老人家的手藝可比我好多了。”

“可我隻想吃你做的。”陸秦弓放開她的手，氣鼓鼓地轉過身去，“怎麼，鄒老頭有這口福，怎麼我卻沒有？”

清焰哭笑不得，伸手扯了扯他的袖擺，将他扯了回來，卻見暗紫色的蹀躞帶上挂着個香囊，黃澄澄的在一襲玄色的錦袍下顯得猶為突兀，仿佛一條錦鯉誤入了烏鳢群中。

她瞪大了雙眼，這不是她做給他的那個香囊嗎？他怎麼挂身上了？而她竟現在才發現！

清焰心頭瞬間湧上一股甜蜜，但他這樣的穿戴實屬醜得高調，她簡直是沒眼去看了。

“将軍，這香囊還是别帶了罷？”清焰說罷伸手就要去解開那醜爆了的香囊。

陸秦弓忙旋身避開，用手将香囊捂得嚴嚴實實的，“我覺得挺好的，虎虎生威！”

清焰急得差點跺腳，眼見他開始往後退，隻得無奈央求道：“解下來罷！我再重新給你做個好的。”

陸秦弓一聽又有好的，頓時兩眼放光，他朝清焰揚揚下巴，開始讨價還價，“除了再做一個香囊，我還要吃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