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未動,聲音恢複正常,她仍舊溫和:“若我不走,你想對我說什麼?要我做你的妾嗎?還是外室?”
謝秦弓一震,低下頭,對上她澄澈的雙眸,一陣心虛。他從未想過要她做妾,更何況無媒苟活的外室。
“我隻是想讓你等我,我定會想辦法取消與許家的婚約。”
“然後呢?”清焰反問,“沒有許家女,也會有李家女,張家女,怎麼也輪不到我趙家女的。”
謝秦弓拔高了聲音,沉痛道,“我何時騙過你?你就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嗎?”
“可聖旨已下,一言九鼎,豈能随意更改!”清焰苦笑。
謝秦弓将她擁入懷中,在她低聲哄道:“我定會想到辦法的,你給我些時間。”
清焰沉默許久,久到謝秦弓掌心都發了汗,終于,她低低一歎,離開他的懷抱:“那我現在算什麼呢?你既與許文稚有了婚約,無論心中是否有她,都該給予她應有的尊重,你與我這般糾纏不清,不隻是羞辱了她,更羞辱了我。若你真的愛我,就應當尊重我,讓我免受流言蜚語的困擾。所以,你一日未與她解除婚約,便一日不要來見我。”
她神色極其認真,謝秦弓終于明白她不是在說笑,便試探問道:“若這婚的解除不了呢?”
“那我們也不要再見了,若不小心遇見,也要保持距離。”清焰答得斬釘截鐵,一點餘地也不給他留。
謝秦弓心中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委屈,他愛她愛得要死,連命都可以不要,可她呢,一口一個不要再見,清醒得讓他心寒。
“你真的喜歡我嗎?”謝秦弓問道,聲音有些蒼涼。
清焰愣住,眼眶又紅了,仰着一張倔強的小臉道:“怎麼?靖王殿下是要民女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跑到相府去求許文稚,求她主動退出,成全我倆?且不說我都看不起這樣的自己,你又扪心自問,這樣自輕自賤的趙清焰,還是你心悅的那個趙清焰嗎?”
一聲聲質問,如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一顆石子,在謝秦弓心中激起一陣又一陣漣漪。他無法否定清焰的話,他愛的,的确是那個光明磊落,懂得自尊自愛的趙清焰。
既然如此,便讓他來做那個心懷叵測之人吧!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想你的。”謝秦弓低下頭,及時地認了錯。
清焰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望進他心裡去,“你老實告訴我,若退婚不成,你打算如何處理你與許文稚的關系?”
謝秦弓想也沒想便道:“不過是王府裡多養一個人罷了,等我登基,自有她的去處。”
他果然有篡位奪權之心!清焰竟不覺得意外,隻是同為女子,心中不免悲涼。
“你的意思是,要廢了她皇後之位?”
謝秦弓搖搖頭,“不,我必不會讓她坐上這後位,哪怕一日。”
“所以你便要卸磨殺驢?”
謝秦弓笑了笑:“隻是橋歸橋,路歸路罷了,何來卸磨殺驢一說,況且,于我而言,她就是王府的一個擺設,我不會要求她為我做任何事情。”
清焰難以苟同謝秦弓的做法,她雖對許文稚沒什麼好感,也知道她有争權奪利之心,可這件事歸根結底不過是君與臣,父與子之間的博弈,她身為重臣之女,隻是其中的一顆随時都可以舍棄的棋子。這對她,一點也不公平。
“可她不是一個物件,更不是一個擺設,她是活生生的人啊,你有想過你這麼做,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困擾嗎?若這婚約是她千方百計算計來的也就罷了,可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沒有在背後算計你我?”謝秦弓忽地惱了,語氣不覺加重了些,“若她是無辜的,那我呢?我不無辜嗎?我隻是想與心愛之人長相厮守,這有錯嗎?”
“你沒錯!”清焰也惱了,眼中淚光閃爍,“我隻求一個心安理得,問心無愧,若你我的長相守是踩着别人的骨血換來的,那不要也罷!”
謝秦弓徹底怔住,他呆呆地注視着清焰,好似不認得她了。良久,一聲低低的笑從他喉中逸出,帶着擦抹不去的苦澀。
“說到底,你就是不夠喜歡我。”
清焰怒了,秀眉微擰,目光灼灼,“若我要你放棄這七珠親王的尊榮,與我遠走高飛,做一對默默無聞的尋常夫妻,你願意嗎?”
謝秦弓怔住,他定定地看着清焰,眼裡閃過迷茫,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清焰忽地就笑了,“你不願意,對嗎?”
謝秦弓低下頭,嗓音疲憊:“我不能……”
不能抛下苦心孤詣得來的一切,更不能抛下一路追随他忠心耿耿的部下,重要的是,他要完成母親與容家軍的遺願,做一個被世人贊頌的明君。
“看,我們都有自己所堅持和追求的東西,我有我的原則,你有你的抱負,你既無法割舍掉你的抱負,又有什麼資格要我無視自己的原則,做一個隻為感情而生毫無己見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