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來看,沒有任何理由能解釋禦光派剛剛那種癫狂的舉動——明明身上藏着匕首,卻不奮起反抗沖出人群,再次打開客棧大門。反而抱着一個人瘋狂捅了無數刀,就像是跟那個人的腿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真的是因為那劍客剛剛踹他踹得最狠,所以想要報複他嗎?
不,太牽強了。
他都想要推開大門拉着所有人一起死了,根本不在乎會挨這點打。
但如果他其實是想用狼毒感染别人呢?這倒還算合理——既然沒辦法讓狼群沖進客棧,那就用狼毒内部互相感染,自相殘殺。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達成了他們的目的。
但這其中還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那人的腿都快被捅成肉泥了。”白小星不解:“他連站都站不起來,就算中了狼毒,應該也沒什麼能力再去攻擊别人了吧。”
“不一定。”淩息指了指樓下人群,“你看他周圍,很多人都在幫他止血,這裡面甚至還有七八歲大的孩子。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傷口上,根本沒人關心他的狀态,就算感染狼毒後臉色不對,他們也隻會以為是他傷勢太嚴重才這樣的。”
也就是說,他一旦毒發,根本不需要站起來,随手抓幾個人胡亂一咬,就能讓人群陷入恐慌。
白小星望向樓下,仔細聽着淩息分析。
“如果他咬的是旁人倒還好,其他人一定會為了自保,在第一時間就殺了他們。”淩息說:“但如果是孩子被感染的話,那就麻煩了。”
白小星明白了師姐的話,說:“他們根本不忍心動手,隻會一味地向後退,束手無策。”
龍潭镖局另一人接話道:“沒人知道孩子中了狼毒後會是什麼症狀,有可能還沒來得及出現幻覺,就已經死了。又或者因為身體柔軟,感染狼毒後靈活性更強,甚至變得要比大人更有攻擊性。”
淩息點了點頭。
白小星頓感一陣惡寒,使勁揉了揉後頸泛起的雞皮疙瘩,“拿孩子當武器,禦光派這群人比我們歹毒多了。最起碼我們接到的暗殺名單裡 ,可從來都沒有十五歲以下的。”
身後幾個黑衣人也跟着多說了幾句。
“好麻煩。”白小星抱着劍側身,“少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少主沒有回答他。
葉星手肘搭在木欄上,微微俯身,冷漠地看着下方嘈鬧的人群。
其實從最開始禦大光欺負住客,到現在弟子故意打開大門讓狼群沖進客棧。禦光派的行事風格一直都很有他們的門派特色——簡單粗暴、獨特高調。
在葉星看來,他們就像是一群極度渴望有人能關注自己的小孩,為了搏得關注,故意做出一些看似特立獨行,實則瘋癫無腦的舉動。
當着守衛的面推開大門引入狼群是這樣,在人群驚恐地注視下瘋狂地捅刺一個人也是這樣。他們的目的很簡單——讓住客陷入恐慌,讓所有人因此畏懼禦光派。
所以,他們一定不會選擇利用狼毒感染孩子這種聲東擊西的方法。因為太低調了。
再者說,隻感染一個人,再讓這個人去感染其他人……這種辦法實在是太慢了。
按照禦光派的思考方式,如果葉星是禦光派的弟子的話,在身份敗露後打算執行備用計劃時,一定會選擇用匕首刺向不同的人。
畢竟單一的後路總會有無窮無盡的變數。如果那劍客在感染狼毒前就重傷死了怎麼辦?
如果劍客毒發征兆明顯,被守衛發現了端倪怎麼辦?
就像淩息所說的那樣,如果劍客毒發後沒有攻擊在旁邊幫忙遞紗布的孩子,而是去攻擊了大人,該怎麼辦?
所以,隻有感染狼毒的人越多,才越有可能達到全員喪命的目的。更何況如果很多人被突然捅傷,人群的慌亂程度肯定要比現在更嚴重。
葉星目光再次凝向樓下那名癱坐在血泊裡的劍客。
但離奇的是,那弟子僅僅隻捅了一個人,甚至還破壞了他的行動能力。
能對此解釋的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如白小星所說的那樣,禦光派壓根沒什麼後備計劃,隻是他單純地被打到崩潰了,開始報複性反抗而已。
不,不對。葉星想。既然能選擇推門引入狼群,這種手段膽量的人,絕對不可能做這種矛盾的事。
那麼另一種可能,其實禦光派和那名劍客之間有着某種聯系——從站在最前排打人開始,到最後被無辜刺傷,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葉星目光移向一旁的樓梯,那裡聚了不少圍觀的住客。宴離淮的背影高挑優越,哪怕人群擁擠,她依舊能一眼就看到他。
宴離淮絕不會好心到給别人看病。他的每次“出診”,都是“明碼标價”的。比如賀蘭圖,他吩咐手下幫賀蘭圖調理身體,其實是為了在所有人面前賺取個醫者仁心的好名聲。再比如葉星自己,為她醫治是怕她死後會拖着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