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給淩息說話的機會,自己回答道:“那就要讓你們失望了。我來這裡之前,已經跟與我同行的人說過了,我是來找龍潭镖局議事的。而且這麼多人也看到我和你接觸了,如果我有什麼危險,那兩個住客的事很快就會被散播出去,到時候你們可就危險了。”
那近乎是以命去賭的博弈。
假設北漠商隊和龍潭镖局真的在聯手合作 ,那麼葉星絕對不會認不出那兩個住客的身份,更沒必要再動手殺他們。
但如今眼前這個黑衣人卻偏偏殺了那兩個人。
這就意味着,龍潭镖局不僅認出了那兩人的身份,還以此視為威脅。但既然龍潭要動手除掉他們,葉星完全沒必要再冒險去幫助北漠商隊。畢竟以龍潭的手段,若是真知道他們的身份,必定會先知道他們與賀蘭圖的關系。
龍潭镖局的做法實在是太矛盾了。
盡管荒唐到難以理喻,但那也是陳召唯一能對此解釋得通的猜測了——有人在瞞着葉星擅自行動,龍潭镖局内部出現了分裂。
然而猜測也隻是猜測,親自去試探威脅絕對算不上是什麼好的選擇。以龍潭這種果決狠毒的鏟除異己的手段,即便他此時性命無憂,等狼毒風波一過,他也難保日後不會成為下一個“意外死亡”的住客。
但很可惜,如今四面楚歌的局勢下,孤注一擲是他僅剩的選擇了。
他借着酒勁壓下那些不該表現的情緒,無所謂地看着淩息,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去留。
那短短數息的僵持,仿佛過了四季般漫長。
緊接着,他看到淩息後退了兩步,轉身走向陳召,抓住他的衣領,冷聲道:“要多少?”
賭對了。
陳召不動聲色地放松了繃緊的肩膀,低眸看着淩息,笑起來,說:“不要錢。”
然後他稍微低頭,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我們合作吧。”
淩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那兩個人平常和客棧其他人毫無交集,更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冒險動他們一定是有原因的吧?”陳召頓了少頃,看着她的眼睛,說:“難道……你認識宴知洲?”
淩息的手略微收緊。
“我說過,我們不是敵人。”陳召擡起雙手,笑得更深了些,說:“既然我們恰巧認識同一個人,也有不能告訴别人的秘密,不如我們幹脆合作算了。”
淩息上下打量他一眼,“……一個三道九流的小門派,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也隻是龍潭镖局裡隻會聽令行事,最不起眼的傀儡。隻要少主一個念頭,你或許連明天都活不到。但你不僅活到了今日,甚至還做出了這麼讓人超乎意料的舉動。”
他看了眼盡頭的房間,說:“所以,你應該知道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吧?”
“既然知道我是毫無實權的傀儡,一舉一動都有可能丢了性命,我連自身都難保,又有什麼本事去幫你?”淩息松開手,“你找錯人了。”
“我們都是最底層的棋子,才最懂如何惺惺相惜,不是嗎?”
陳召理了理褶皺的衣襟,說:“一個人在暗處總歸是束手束腳,更何況還是在小少主那種精明到不像是正常人的手底下偷摸做事。你的任務應該不隻是殺兩個人那麼簡單吧?你覺得,你能用這條命,像今日這樣冒險幾次?”
淩息沒說話。
陳召看向她,接着說:“所以,不如我們就此聯手。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情報,也可以幫你打掩護……”
說着,他看了眼遠處漸散的人群,低聲說:“當然,以表誠意,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淩息稍微側耳,瞳孔猛然一縮。
她聽到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殺錯人了。那兩個人,其實都還活得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