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為懼。
甯步塵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随後再次擡起眼,凝視着薄霧後那幾道被風沙扭曲的身形輪廓。她靜了片刻,說:“看來少主很笃定,我們一定能順利解決掉外面那些人。”
“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厲害,就不會一直徘徊在主樓附近,卻遲遲不敢進攻了。”葉星說:“這是他們的弱點,也是我們的機會。”
“……少主有所不知,我們曾嘗試過利用他們的弱點。”
葉星看向甯步塵。甯步塵抽出别在腰後的小型弩弓,遞給少主,說:“我們如今手上的弓弩全都是作為随身暗器的輕型弩箭,它們便于攜帶隐藏,但沒辦法像十字弓那樣用作真正的武器。”
葉星曾在南陽王府見過這種暗器,與普通弓弩相比,它不過隻有兩個巴掌大小,在發射毒箭時幾乎不會發出聲響,是用來行刺的絕佳利器。但同樣,這種按照弓弩改造而成的小型暗器也有很大的弊端。
甯步塵說:“我們方才試圖在樓内擊退他們,但很難辦到,雖然有所準備,但大漠的環境比我們預想的還要惡劣。這東西論威力抵不過外面肆襲的大風,論射程也很難命中遠處藏匿在霧中的模糊身影。”
葉星将暗器還給她,“你們也沒有多餘的箭了。”
甯步塵點點頭,“不止如此。還有,外面那些身影也并非都是活人。”
葉星下意識看向旁邊。沉洛就背靠在牆邊,陰影蓋住了那半邊染血的身體,聞言無聲聳了聳肩。
甯步塵餘光暼向葉星身旁空無一人的牆角,剛要偏頭對身後的黑衣人暗示些什麼,便見葉星已經收回目光,看向窗外,“……不是活人?”
甯步塵擡手指了指東邊最遠處的一道身影,正色說:“我們不是沒有射中過外面的人影,但很快我們發現,有人在中了四箭之後依然停站在原地,就像那道影子一樣。因為離得太遠,那附近又剛好有一些裝飾的石燈遮擋,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是弄錯了目标,直到後來又出現了類似的‘失誤’,我們才意識到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
葉星沉默了少頃,說:“他們在用屍體做擋箭牌,借此來混淆我們的視線,遮掩自己的行蹤。”
“他們雖然暴露了弱點,但同時也把弱點保護得近乎無懈可擊。我們沒辦法在主樓動手,想要徹底解決他們,就必須自己走出主樓。”
甯步塵視線一直望着那具站靠在石燈後方的屍體,獵獵寒風卷起他的長發和衣袍,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在模糊走動的人影。
她接着說:“外面對他們而言,就像這棟主樓一樣易守難攻。少主,他們懂得利用客棧地形和環境的優勢設下埋伏,我們對外面的情況知之甚微,若是貿然出去,無異于闖入狼群領地的獵人,看似我們有勝利的把握,但手裡的刀劍根本沒法抵抗得過那些利用浮霧和不明屍體設下的陷阱。”
“……但是龍潭镖局可以。”葉星說。
黑衣人再次看向葉星。甯步塵和沉洛意外的話音恰巧重合在一起:“……什麼?”
“客樓被炸毀那日,我遇到過與那東西相似的屍體陷阱。”
葉星依舊望着遠處石燈後的屍體,冷靜平穩地分析說:“正如你所說,那些人利用的不過隻是沙霧和熟知客棧地形的優勢而已。我在這座客棧裡待了六十多天,你們手上一切關于客棧的信息圖皆出自我手。我比這座主樓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他們的手段,也更有勝算。”
沉洛直起身,“但……”
“但同樣,少主和龍潭镖局的大部分人都剛經曆過一場惡戰。”甯步塵有些不放心,說:“你們重傷未愈。我們雖不清楚外面的人到底都有誰,但他們的任務既然是闖進主樓救走陳晔,那麼派出的人一定都是那群住客中拔尖的高手……”
葉星平靜道:“就算我死了,對你們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
甯步塵話音一頓。
“王府的訓練者沒有和外面那群人真正交手過,很容易因此損耗大量人手。先前綠洲那邊的訓練者已經全軍覆沒了,而眼下陳晔行蹤不明,那些住客也在暗中盯着局勢,”葉星知道她的顧慮,“若是你們在肅清外面的威脅中占不到優勢,隻會讓樓内的訓練者陷入比現在更加兩難被動的處境。但是龍潭镖局不會,就算龍潭這邊的人折損嚴重,樓内最壞的結果也僅僅隻是維持目前的現狀而已。”
甯步塵沒有反駁。
在今日之前,龍潭镖局的人一直以養傷的名義待在房間裡,除了吃飯時間,幾乎不怎麼出來。就算世子給沈之明他們交代過一些事,但那也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任務,和秘寶完全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