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然不會。
不提之前,就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前,青雄寨才剛剛逃過那些訓練者的追殺。他們人手不足,想要報仇,就不可能再毫無顧忌地以身搏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他們與北漠商隊以及這些住客的想法一樣,都在等着對方能在危險關頭幫自己出手。
但其中略有不同的是,青雄寨能耗得起。萬一計劃出現差池,他們被訓練者發現,青雄寨人數不多,大可以趁着樓内混亂時找地方藏身,再見機行事,但鄭溪他們不行。賀蘭圖還在綠洲與世子待在一起,陳晔和那孩子也置身險境之中。他們到時已經打草驚蛇,若是還敢撤退,就隻有死路一條。
鄭溪斟酌似的停頓了一下,“但是……”
“少主所說的這些也不過是最壞的猜想,雖然有可能,但未必是一定。況且,雖說那群人前些日子差點把我們一鍋端。但以他們的身手,目前也的确幫我們解決了些麻煩,不然我們不可能會這麼順利地站在這裡。所以,”蘇合按住了鄭溪的肩膀,往前一步,說:“作為交換,少主真的願意告訴我們樓内的消息嗎?”
“自然。”
葉星稍一側首,沈之明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交給蘇合。葉星看向鄭溪,似乎料到了他的猶疑,說:“沒必要懷疑我。事到如今,秘寶極有可能就在客棧老闆手上。你知道他的身份,他一旦在那些訓練者眼前露面,我就會瞬間成為策劃這場叛變的主謀。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們的計劃能成功。”
蘇合打開紙張,看着上面那幾行情報,朝鄭溪略微點了點頭。
“但前提是,”葉星說:“我不能讓青雄寨再有趁亂圍殺龍潭镖局的機會,也不可能讓他趁亂毀了秘寶。”
鄭溪沒去拿那個字條,冷聲道:“更不能讓他們殺了二公子。”
葉星沒有否認。
“……都别吵了。兄弟,”蘇合邊說着,邊抽出短匕,順勢用手背拍了拍鄭溪的胳膊,低聲勸道:“大小姐和老大還在那邊,我們這麼僵持下去沒有意義。就算想要青雄寨為我們所用,那也得先進入主樓再說,還有你想要借青雄寨殺了那什麼二公子,給你朋友報仇的事……咱們得分清主次……”
蘇合用刀輕抹了下指腹,随後用鮮血在紙上粗糙地圈出幾個圈,遞給沈之明,說:“他們一部分在綠洲那邊負責鋪設陷阱,另一部分在客樓那裡等待埋伏。”
沈之明大緻看了眼那張褶皺的紙。因為是倉促間臨時決定的計劃,紙上還有行動路線修改後又被否決掉的字迹劃痕,标識地點的圖案也歪扭難辨,比如綠洲那片區域隻用了幾顆線條潦草的樹代替,而屍堆則是由四個圓圈組成的骷髅頭。主樓附近的确有一些類似‘屍體靶子’這樣的陷阱,但應該還有更多沒标識出來。
沈之明說:“……青雄寨那些人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圍在主樓這裡?”
“剛剛的确和我們一起在這的。”蘇合說:“但之前那些黑衣人已經瞧出了石燈邊上的‘陷阱’,青雄寨他們覺得那些人接下來會尤其警惕周圍,不太好再去埋伏什麼,索性退到了綠洲附近。”他回想了下剛才在綠洲樓内,瞧見的那些訓練者的死狀,說:“畢竟,你們也知道,比起正面與那些黑衣人發生沖突,他們更擅長伏擊。”
沈之明轉頭看向葉星。葉星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什麼。
天邊日光被濃雲遮擋,在翻飛的沙礫間照下一小片昏黃濃沉的光。地上踩出的腳印又被黃沙重新掩埋。葉星轉過頭,看着站在一旁的沉洛稍稍回身,看向那幾道身影漸漸消失在霧中。
她收回目光,望向綠洲。
.
“……世子認為,”賀蘭圖稍微低眼,看着茶面上被風卷進的幾粒微塵,輕聲說:“龍潭镖局一定會替世子解決掉外面那些隐患,或者說是令人費神的麻煩。”
宴知洲将茶杯推遠了些,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靜溫和。
.
沈之明在風沙中艱難地攤開那張紙,又迅速看了眼上面的标記。沉洛也站在他旁邊一同張望。沈玉說:“少主,我們現在是去綠洲還是客樓?”
葉星說:“我們哪也不去。”
沉洛擡起頭。
.
燭光飄忽的房間裡。賀蘭圖看着宴知洲,說:“但我從來都沒有說過,青雄寨也在那些人的隊伍當中。
.
“那張紙條是假的。”葉星偏頭看向沉洛,說:“青雄寨不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