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人試圖用盡生命最後一絲力氣開口,卻隻能發出含糊的咕哝聲,他絕望地盯着房門,“嗬……嗬……”
秦左驟然回頭。大開的房門擋住了走廊的視線,他看不見屋外的情況。但他能感覺到有人就站門闆後方。他輕輕按住刀柄,屋内一片死寂。下一刻,他仿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視線轉向掉在桌下的那塊紅布。
門口傳來木闆被踩動的“嘎吱”聲。
他猛地起身,沖向長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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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重響,宴離淮後退着撞塌了木桌,擺在桌上的花瓶硯台一股腦地滑落下來,砸在了他腰間傷口上。甯步塵踉跄幾步,撿起地上的秘寶,翻身越過倒地的木櫃,跑向窗邊。
門外的厮殺聲越來越弱,那些守衛很快就會沖進來。甯步塵正要打開窗戶,卻見窗紙上倒映的黑影正極速擴大,她在這刹那的停頓裡感知到了什麼,随即猝然回身,擡刀架住了揮砍而至的長劍。
甯步塵後腰撞在窗沿上,險些撐不住這巨力。她從未在練武場上碰見過宴離淮,唯一了解到他身手的機會,隻有王府那夜橫倒滿地的屍體。她咬緊牙關,将秘寶放到窗台,随即用雙手穩住刀面,在宴離淮伸手探向窗台時,猛然滑開了長劍。
她在側身後退間撈回秘寶,看着宴離淮在那空隙裡順勢拽起木椅,卡住了半開的木窗,接着慢慢轉過身。他的額角受傷了,鮮血正沿着割口淌至眉眼。他擡了擡劍,走向甯步塵,說:“既然那東西對你我來說都很重要,我們就别再做讓彼此後悔的事了吧?”
甯步塵退無可退,背抵着木櫃,“既然二公子知道秘寶一旦摔壞了,對你和我都沒有好處。不如放我一條……”
“——砰!”地一聲,長劍劈進她方才碰到的木櫃,甯步塵借着矮身的姿勢向側方翻滾,半跪在地。宴離淮拔出長劍,聽見櫃子裡似乎傳來了類似木箱碰撞的聲音。
他向後退了一步,看向順着櫃門縫隙裡緩緩流出的粘稠液體,頓了一瞬,接着意外地擡起眼,看向甯步塵,“你在開玩笑吧?”
甯步塵蹭掉頸側的血污,“二公子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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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上面!”
蘇合側身躲開往門外跑的住客,兩三個黑衣人已經沖開了梵塵的包圍,正往樓上跑去。蘇合剛要去追,卻發現跟在身側的鄭溪不見了蹤影。他低罵一聲,張望四周,終于找到了站在人群中間的身影,喊道:“……你在幹什麼?!”
鄭溪站在酒堂中間,周圍還有幾個正合力去背傷者的住客,一片混亂裡,他沒聽見蘇合的喊聲,望向不遠處那個破舊的木質櫃台。
蘇合跑了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在做什麼?他們要逃走——”
鄭溪說:“那些東西好像有問題。”
蘇合看了一眼。櫃台後面的确放着一些東西,大概足有一人那麼高,占了大半個櫃台。那上面蒙着一層黑布,将東西遮得嚴嚴實實,他看向黑布邊緣隐約露出的木頭條紋,“隻是一些的酒桶或者貯藏的食物而已。”
“綠洲那邊所有的食物和清水,全都集中放置在酒堂裡。”鄭溪退了幾步,掃向庫房門口的拐角和幾間客房附近的窗邊,那裡同樣堆放着和櫃台後面一樣的黑布。與周遭動蕩的人群和血泊裡的屍體相比,那東西根本算不上什麼引人注目的疑點。他說:“……這裡的食物為什麼會分散堆放在各處?”
蘇合聽着鄭溪的話,忽然想起了他在外面安置的那些陷阱,不禁額角抽跳起來。他看了眼鄭溪,随即推開擋路的住客,大步走到櫃台後,用刀輕輕挑開黑布。
“——大哥,客棧老闆已經離開密室了,但那些守衛、守衛說出了點狀況,秘寶現在在那群住客的手上。”一個北漠商隊的人跑了過來,喘了口氣,然後繼續說:“我們現在是派人幫守衛找秘寶,還是帶人殺了這些黑衣……你們在幹什麼?”
他擠到鄭溪和蘇合中間,順着兩人的目光看向櫃台後面,被掀起一角的黑布下,赫然堆放着五六桶火油。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他咽了口吐沫,緊張道:“……大哥,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們現在得趕緊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