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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煙裡隐約傳來幾聲悶沉的重響。
留着胡茬的男人望向那片逐漸往周遭彌漫的濃煙,開始緊繃起來。他擡頭看着三樓,那裡依舊有人守着,他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那些人時不時還會走動幾步,似乎在跟另一人說話。他們不是什麼已經被人殺了又被撐在那的屍體。但那股沒由來的不安依舊沒有得到緩解。
“……這麼久,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仰起頭,看了眼天邊聚湧的殘雲,喃喃念叨着,“我得去看看。”
“你做什麼?”旁邊的同伴一把拉住他,“如果有事,我們會知道的。周叔他們讓我們守在這裡,我們就守在這裡。”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
“計劃就是這麼安排的,别瞎折騰。”
留着胡茬的男人一噎,又再次看了眼濃煙,焦躁地扯下面罩,罵了一句,說:“如果計劃出錯了怎麼辦?”
“什麼?”
“二當家當初也做了萬全的準備,但到最後不還是折在了……”那人沒再說下去,狠搓了把臉,他看了眼不遠處守在火油附近的幾個兄弟,說:“我得去看看。這邊離得太遠了,我們什麼都瞧不見,那煙再等一會兒就蓋到三樓了,他們就算守在高處,也不一定能看清樓下什麼情況。”
他檢查了下腰側佩劍,随後一拍同伴的手臂,說:“我去看看,不靠近。萬一那邊真出了什麼情況,我這全手全腳沒吸過煙的人也能跑過來報信。萬一他們就缺我這一個報信的呢?”
“但……”
留着胡茬的男人道:“沒事,還有其他兄弟在,少我一個又不會怎樣——”
“那邊——!”
男人剛走沒幾步,便見霧中逐漸走出幾道身影。
他朝同伴略一點頭,周圍幾人立時拔出刀。他警惕地向前走着,遠遠望去,那七八個人都蒙着面,衣服也都是兄弟們之前穿的那身,隻不過上面染着大片血污,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樣子了。接着,他看到了周叔。他是這裡唯一一個沒罩着面罩的人。那高壯的身軀被幾人攙扶着,頭也無力靠在一側,像是座塌陷的山丘。
“……周叔!”
他加快了腳步,卻見下一刻,周叔像是身形不穩,踉跄着向後仰,連帶着周圍攙扶的弟兄也跟着一同倒地。他心下一沉,招了招手,讓幾個守在院牆的人也過來幫忙,“周叔傷到哪了……”
男人半扶起周叔,想要捂住他出血的位置。周叔全身像是被血浸泡過了一樣,男人胡亂扒着,但身上的傷口都不是緻命傷,他擡起頭,“他到底怎麼樣了!”
周圍人咳嗽起來,血糊了滿臉,聲音嘶啞得根本說不清話。
男人低罵了一句,随後跟着趕過來的人扶起周叔,緊接着,他動作蓦然一僵。
烈風呼嘯着掠過耳畔。他緩緩抽出扶在男人後頸的手,看着掌心那灘粘稠的血,他試探着推動周叔的腦袋,在一片昏沉裡,他看到了周叔後頸那道皮肉外翻的割口。
他盡力調整好表情,摸向腰側的刀,幾個從院牆趕過來的人看向了男人。誰也沒有說話。場面像是被靜止了一樣停頓數息。之前跑在最後面的人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張了張口,扭過頭——
附近的“同伴”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在他開口喊出聲之前捂住了他的嘴,一刀捅進他的側頸。
“……解決了四個。”
濃煙還在翻湧着。沈玉背對着院牆,一手環抱着微微抽搐的男人,一手握緊插在他脖子裡的刀。
她擡起眼,對站在周叔後面的那道人影說:“少主,院牆附近還有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