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之很是激動,想要上前攀談,自己十分狼狽,衣裳被打濕還有不少的泥土,那人不染光華,端坐在馬車上,不由得自行忏愧,隻遠遠的躬身行禮。
褚昭派來的人,快速将驢車推出來泥潭,李遠之緻謝,其中一黑衣人看了他好幾眼,卻又在他望過來時,低下了頭。
李遠之有幾分奇怪,又不好追着人家問。
那黑衣人是跟在褚昭身邊的侍衛褚一,除了保護褚昭的安全外,還負責收集一些信息,自上幾次主子送了玉镯到楚府,他便多了幾分關注。
李楚兩家退婚,雖然被楚家封閉了消息,他卻可以輕易查到。
思慮後,還是将此事告知了世子,卻被世子說是多管閑事!
褚一多看了李遠之幾眼,也正是因為退婚一事。
不知曉這位進士回到家,發現自己未婚妻沒了,會是怎樣的反應。
畢竟從查到的信息來看,他對楚家三姑娘可是情根深種!
驢車平安到達京都,李遠之回到了租賃的房子,一身的狼狽,李母打開門時,看見李遠之這般模樣,吓了一跳。
這般着急回來,又像是摔了跤,嘴裡的話控制不住,“你知曉退婚的事情了!”
李遠之怔楞在原地,幾乎誤以為自己聽錯了。
心中有個念頭升起,被他快速的否決了,初春雨天過冷,他嗓子幹澀,“誰退婚了?”
李母心中有些慌,知曉她說錯了話,接過李遠之手裡的行禮,“沒誰,是隔壁的石頭,趕緊将自己這一身換了,當心受寒,也不知道怎麼弄得。”
李母推着李遠之進了屋,然後提了水,讓李遠之換洗。
剛才李母的異樣,他看的是一清二楚,心中荒謬的揣測響起,他又不敢去相信,“石頭怎麼退婚了,我去勸勸他。”
也不去換自己身上的衣裳,執意要往外面去。
“先換下髒衣裳再說,這般過去太失禮了!”李婵兒将他攔住,笑道,“不過旁人的事兒,兄長都這般關心。”
李遠之回到房間,李婵兒和李母才松了口氣。
她們怎麼不知曉李遠之對楚盛窈有多深的感情呢!既然楚家那邊都打算瞞下來了,她們就暫時不告訴李遠之好了。
待生米煮成熟飯,也是沒辦法改了。
李遠之總覺得心神不甯的,飯桌上,他再次提起婚事可以排上日程的事。
李母僵硬的點頭,“這事兒急不得,盛窈還未及笄,再快也得等到八月左右。”
李遠之又道:“也可讓表妹先嫁過來,等她及笄後再行周公之禮。”
“兄長當真猴急,你願意,那三表姐就願意了,且等等吧!”李婵兒打趣道。
“好!明日我去楚家問問她的意見!”
李遠之話落,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大好。
這端飯吃的是沒滋沒味的。
之後,李遠之去了柱子家,柱子原本和張屠戶家的女兒定了親,但近日柱子母親生了病,耗盡家财,張屠戶就不願将女兒嫁給他了,如今正低沉着。
李遠之安撫了幾句,便離開了。
翌日大早,李遠之準備好東西,剛要出發的時候,李婵兒攔住他。
“母親腹部疼痛,兄長回來時,可否請個大夫回來給母親好好瞧瞧。”
李遠之的腳步立刻止住,他大步朝着房内走去,“母親怎麼了?”
李婵兒擦着眼角,“天未亮便疼了,本想叫你的,但母親說今日你要去楚府,讓我不要告訴你,免得耽擱你。”
李母捂住腹部叫疼的時候,李遠之急得滿頭大汗,李婵兒道:“我去叫大夫,兄長你好好守着。”
“怕來不及!”
李遠之趕緊背上李母,朝着醫館走去。
李母和李婵兒相識一眼,安心後又感到一絲疲憊。
能瞞則瞞吧,希望遠之知曉後不要怪她們。
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七八歲前,李遠之與楚盛窈隻見了幾面,卻記憶尤深,她自幼沒了姨娘,養在老夫人膝下,與家中的幾位姊妹也不甚相熟,隻在主院請安的時候見過。
每當瞧見她們相互追逐嬉戲的時候,總也想跟上前去,可每每靠近都會被驅逐。
說她是個沒母的野孩子,她們并不想跟她玩。
幾歲孩童的厭棄與嫌惡足以在她心中留下一道疤痕。
後來表哥被姑母牽着來了楚府,一身發白的衣服,身上還有補丁,瞧着瘦弱,可那雙看向她的眼睛尤其的明亮,他眸中帶笑,釋放着善意。
後面姑母再來楚府時,兩人見的多了,也玩兒的起來。
數年後,忽然聽聞他們定親的事,楚盛窈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意外。她當時對表哥更多的隻是兄妹之誼。
可她深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事成定局難以轉圜,也真正開始嘗試将表哥當做未來夫婿,起初當真有些别扭。
兩人相見時,都羞紅了臉,相顧無言。
許久表哥小心翼翼的牽起自己的手,告訴她心悅于她。
她看見了眼眶中的漫天星辰,也看見了另一種生活的希望。
在流言最盛,抹黑她名聲的時候,表哥絲毫不在意,将她放在心尖。
到如今退婚後,她也才發現,自己待表哥早就有了不同,可也隻有将這些東西統統挖的幹淨。
她想過不顧一切與表哥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世俗總能将他們壓垮,她不能讓表哥背上不孝的名聲,亦不能毀了他的前途。
她不甘心,頭一次的生了怨恨,皆說她天生就是魅惑權貴的浪蕩樣,她就是坐實了又如何…
念頭一閃而過,楚盛窈自嘲的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