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忽然寫信說要來國公府?”容珩眉間輕蹙,聲音疑惑,含着一絲試探,“還如此着急前來?”
确實有些着急,拜帖昨日清晨才送到鎮國公府。
“我在信裡寫了。”宋予靜故作無謂地回答,“一直聽說你擅長木雕木工,想向你拜師學藝嘛。”
“但是……”
“難道你不想教我?”她打斷,停在原地歎氣,假裝往回走,“算了算了,我回去了。”
尚未踏出一步,衣角被人輕輕牽住,容珩無奈的聲音緊接着傳來:“我教你便是。”
宋予靜立即笑起來,反客為主,抓起他的衣袖,“那我們趕緊去。”
“不急。”容珩被她拉得往前踉跄兩步,“木雕不是三兩天便能學會的,慢慢來。”
本來向他學木雕就是一個借口,她順着他的話頭回答:“好。”
鎮國公府建得寬闊大氣,一步一景,路上所見到的侍從仆婦都很守規矩,垂首行禮後,便退至一旁。
跨過垂花門時,宋予靜忽然停下,往後回看。
容珩跟在身側,“怎麼了?”
她搖搖頭。
是不是有點太安靜了?
她又往兩邊看看,暫時壓住心裡的疑惑,猶豫開口:“令尊在府裡嗎?按禮,我該前去拜訪。”
“父親有公務在身,不在府裡。”容珩淡聲解釋,“你不必去見他。”
宋予靜松了口氣。
兩人沿着花園裡蜿蜒曲折的小徑往前走,拐過一簇海棠樹,傲然屹立的假山倏忽出現在眼前,重巒疊嶂,錯落有緻,一座四角涼亭立在山頂。
宋予靜停下腳步,望着涼亭,突然說:“我們去涼亭。”
“這……”容珩沒有直接答應,“上面風大。”
“沒事,今天出了太陽,不會很冷的。”
她勾住他的衣袖,直接拉着他往假山上跑,一口氣地跑到亭子裡。
登高望遠,她往四下俯視,花園景色盡覽其中。
春夏繁盛的花木幾近凋零,略顯寂寥蕭索,距離假山不遠處卻是片空地,地面挖出幾個坑。
宋予靜往前一指,“那裡在做什麼?”
容珩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答道:“準備移植一批桃樹,順利的話,明年春天應該能開花。”
“原來種了什麼?為什麼忽然要改種桃樹了?”
容珩轉頭,定定地望着她,輕聲反問:“你不喜歡桃花嗎?”
“喜歡。”
聞言,宋予靜揪住衣袖口,心裡生出一點隐秘的希冀,又不敢問出來,靠坐在亭子的欄杆處。
她單手靠在護欄,俯視下方花園景色,視野裡出現一隻修白如玉的手,指間夾捏一塊桃花酥。
五片粉色花瓣裹着中間一點嫩黃色,精巧别緻,仿佛春日裡剛摘下的一朵桃花。
春色靠得更近,堪堪停在她的嘴邊,容珩清潤的聲音近在耳畔響起:“剛做好的桃花酥,依照你的口味,多放了點糖。”
宋予靜轉頭看他。
容珩坐在她的對面,單手托住裝了四五塊桃花酥的碟子,視線再往亭子中間的石桌一掃,上面也擺着三四碟糕點,空氣裡飄散在一股甜香。
她盯着近到唇邊的桃花酥,悄悄往後挪了一下,從容珩的手裡接過,低頭咬下一片花瓣。
确如他所言,很甜。
宋予靜一邊咀嚼酥脆的桃花酥,一邊在腦海裡回放昨日練了許久的話,咽下最後一口點心,她擡頭看向對面的容珩。
“要吃這個嗎?”他往她的方向坐得近了幾分,手裡又夾着一塊白色糕點,“這個是鹹口的,你可以嘗試一下。”
糕點都快抵到她的唇瓣,她隻能低頭一咬,含住大半的點心,含糊不清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手指的傷也好了,不用你喂。”
容珩略略點頭,手上動作卻不停。
一連吃了四五塊,宋予靜摸摸肚子,擺手拒絕,讓他别喂了。
她捧着侍女剛送上來的熱茶,輕抿幾口,溫熱的茶水順過喉嚨,舒緩了幾分幹渴。
亭子裡隻有她和容珩兩個人,府裡的侍從都留在假山下,離得很遠,不會有人來打擾。
她起身走向石桌,背對容珩而站,借着放茶杯的動作,伸手迅速撫按胸口,壓下濃濃緊張。
轉身重新坐在容珩的面前,宋予靜雙手搭在膝上,指尖微微發顫,仍擡頭直視他深邃的雙眼,在他略顯疑惑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我喜……”
剛開口說了兩個字,一陣狂風迅猛刮過,裹着初冬的寒意,冷得她渾身一激靈,鼻翼湧起一陣癢意,剩下兩個字被迫消失在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