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放着一張紫檀木如意雲紋畫案,隐約看得見上面擺着筆墨紙硯等,往後一張黃花梨木圈椅,牆上挂着一副寒蘭圖。
欣賞片刻牆上的畫,她的目光移到條案邊的大卷缸,裡面放了許多畫卷。
“我能看一看你畫的畫嗎?”她有意不再提那些陳年舊事,轉移話題,“父親和兄長都說你畫技很好。”
“當然可以。”
宋予靜走近,信手取出一副畫卷,徐徐展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隻黑色蜻蜓,在空中飛舞,旋即出現粉色花尖、白色花瓣,從碩大的綠色圓葉裡生長,深色荷梗立在碧色水波中。
夏日蓮花栩栩如生,仿佛還能聞到荷花清香。
“真漂亮。”
她重新卷好畫,放回卷缸裡,拿起另一副畫卷。
春天桃花,夏日睡蓮,秋季金桂,還有一兩副秋日山色圖,整整一個卷缸裡幾乎都是這些畫。
宋予靜放好最後一副畫。
“還有一些放在庫房裡。”容珩問,“你還想繼續看其他畫嗎?”
“不用。”她頓了頓,直接問,“阿珩,為什麼畫的都是這幾樣花卉,而且好像都沒有看到人。”
容珩取墨的手一頓,“我不擅長畫人物。”
她“哦”了一聲,瞧見他的動作,問:“你現在想要作畫?”
“不全是。”容珩把墨錠放在硯台邊上,“剛才看到三季花卉,你覺得現在還有哪些花可以與之相配?”
“現在是冬天,自然是寒梅了。”說着,她瞥見牆上的寒蘭圖,正是之前在鋪子後院畫的那副,補充道,“寒蘭也很好。”
容珩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笑意深了幾分,“靜靜,我們再一起畫一副寒蘭圖,好嗎?”
說完,他往右邊側身。
四腳小架子上放着一盆寒蘭,白色微黃的花瓣被細長綠葉簇圍,盡數綻放,清幽高雅。
正是她之前送的那一盆。
“我本想邀你一起看寒蘭花開,”容珩惋惜,“但那時你不得空,隻得作罷。”
“現在看也一樣。”宋予靜轉到畫案後,挽起衣袖,“今天我來畫。”
“好。”
容珩走到她的身側,手持墨錠,在硯台裡細細研磨,爾後依次準備好幾色顔料。
宋予靜鋪好畫紙,接住他遞來的狼毫,筆尖落在紙面,幾筆勾劃,一柄細長蘭葉浮現。
她伸手在硯台裡蘸了些許墨,即将落筆時,忽然頓住,扭頭去看容珩。
“怎麼了?”
“既然是一起作畫,你不能光站着磨墨。”她一本正經道,“不知道能否請容公子指點一二?”
容珩輕笑,反問:“那宋姑娘想要在下如何指點?”
宋予靜挑眉,往他面前一伸手,“但憑容世子決定。”
容珩直接伸手,蓋在她的手背,握住狼毫,手把手,一起在紙上作畫。
筆尖在紙面流轉,與先前不同的寒蘭姿态漸漸浮現。
宋予靜瞥了眼畫紙,畫得很漂亮,也不用她耗費多少心思,幹脆轉頭盯着容珩。
他在認真作畫,密密匝匝的睫毛半垂,隐約遮住墨玉眼眸裡暗藏的瑩潤微光。
盯了半晌,他忽然轉頭,“你看這樣畫,好嗎?”
“當然。”她徑直回答,壓根不看案上的畫,“阿珩畫的都好。”
容珩卸了幾分力氣,改由她主握住筆,“剩下的由你來畫,好嗎?然後我将畫裝裱起來,挂在書房。”
宋予靜笑盈盈地應了聲好,低頭認真起來,在紙上塗畫。
容珩看了一會兒,見她畫出一朵清幽寒蘭,又繼續認真畫蘭葉,鮮活飄逸。
他的視線不由落在兩人搭在一起的手,順着手臂往上移動。
她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裳,卷起來的衣袖繡有纏枝蓮暗紋,一路漫開至肩膀,悄然綻放一朵純白睡蓮。
容珩久久凝視那朵蓮花,視線掠過,落在一枚圓圓的珍珠。
是他之前送給她的珍珠耳墜,垂落在耳側,随她思考的動作,輕輕晃動。
容珩緩緩彎腰,輕輕吹出一口氣,吹動那枚珍珠搖曳。
宋予靜的手一頓,急忙挪開狼毫,幸好沒有在畫紙落下痕迹,不然這副畫就要毀了。
她松了半口氣:“阿珩,你在做什麼?”
容珩不答,下巴靠在她的肩膀,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感受到細膩肌膚倏忽生出熱意,越發貼近,心裡生出一股異常的滿足感。
“靜靜。”他說,“我想為你畫一副仕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