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來就沒工夫瞎想,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容珩果然沒有回來,她的心裡也猜到幾分,看到鎮國公府前來傳話的管事,沒有覺得過分驚訝。
冬雪看看離開的管事,遲疑開口:“姑娘,儀賓應當是太忙了,又是太子殿下傳召,或許脫不開身。”
但是會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嗎?
先前容珩應太子傳召進宮,偶爾出宮時天色全黑,他也會趕回來陪她用晚膳。
宋予靜仔細回想京城近況,宮裡宮外似乎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更沒有聽到别的什麼風聲。
“你明天派人去打聽打聽消息。”她沉聲開口,“有兩個重點關注的地方,一是東宮,二是國公府。”
冬雪的神情瞬間嚴肅起來,低聲應道:“是,奴婢明白。”
等到第二天,宋予靜早早起來,直接回了公主府。
待了大半天,她也和父母兄長聊了大半天,同樣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最近前朝後宮堪稱風平浪靜,朝堂上甚至還有閑暇心思在吵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心裡的疑惑不減反增,不想讓家人擔心,面上故作鎮定無事,回到縣主府。
還沒有進屋,宋予靜先看見國公府的管事,心中已經猜到對方的來意。
果不其然,容珩今晚又留在國公府。
“這樣啊。”她輕輕一笑,“你幫我傳句話給他,說我明日要去城外的莊子轉轉,大概這兩日都沒空回來,如果他回家了,不必問我去了哪裡。”
管事飛快地擡頭看了她一眼,旋即低頭,恭聲應是,快步離開。
“姑娘。”冬雪小聲問,“您明早要出城?需要奴婢吩咐人準備馬車嗎?”
“不出城,但是讓人準備馬車,就去之前說過适合避暑的莊子,明天早上馬車照常出城,還有告訴底下的人不準多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倒要看看容珩究竟在忙什麼。
耐心等到第二天早上,宋予靜估摸着那輛馬車已經出城了,迅速離開家。
她去國公府的次數不算少,讓人敲開角門,在門房震驚的目光中,微微一笑:“我雖然不怎麼管事,但如果有人敢去給阿珩通風報信的話……”
話未說完,她霎時收斂笑意,目光驟冷,按照預想了一夜想出來的最短路線,直奔世子院。
世子院内異常安靜,幾名侍從零星站在廊檐下,見到她,壓根來不及也根本不敢攔她。
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正屋内,宋予靜停在裡間外邊,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調勻呼吸,擡腳準備走進去時,先聽見一道陌生聲音。
“世子高熱已退,務必按時服藥,安心調養五六日,方能無恙。”那道聲音略微停了一下,“臣為世子開幾副溫和的藥方,這段時日飲食清淡,不宜過分勞累。”
宋予靜猛地握緊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沉默許久,終于有另一道聲音響起:“有勞孫太醫了,煩請太醫改一下方子,我另有急事,要在兩日内痊愈。”
他的聲音不複往日裡的清潤,嘶啞低沉,透着一股虛弱無力。
“這……世子,恕臣直言,如果要在兩日内全好,恐怕得用猛藥。”
“無妨,猛藥就……”
宋予靜面無表情,一把推開門,木門哐當一聲重響,直接将他還沒有說完的話壓下去。
屋裡的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容珩倚靠在床上,與她目光短暫接觸的瞬間,竟然掀起錦被,整個人縮進被子裡。
太醫更是滿臉震驚,愣了半晌,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臣問請世子夫人貴安。”
“孫太醫不必多禮,請坐。”
宋予靜拉來一張圓凳,直接坐在床邊,視線掠過床榻,看向對面的太醫。
“還請孫太醫按照原來溫和的方子開藥,不用在意要調養多少天,畢竟是藥三分毒,隻要将對身體的害處降到最小。”
太醫擡頭小心觀察她的神色,迅速扭頭看了眼床上,什麼都不敢多問,提筆寫下藥方。
她接住藥方細看,認真記在心裡,交給與她一起來的冬雪,讓冬雪盡快去熬藥。
“我還有些疑惑,煩請太醫為我解惑。”
“夫人言重了,還請夫人直言,臣必定如實回答。”
“外子患的是什麼病?嚴重嗎?病了幾天?除卻飲食清淡,不宜勞累,還有沒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
宋予靜一口氣問了許多,暗暗挺直腰背,傾聽太醫的答案。
聽到容珩從前天開始覺得不舒服,昨天咳嗽不停,傍晚時分更是發起高熱,她死死咬住下唇,心口被人拿尖刀紮個不停,鮮血淋漓。
“辛苦孫太醫了。”她勉強擠出點笑,“今天還要太醫在府裡再留一日。”
太醫自然應是,提起藥箱,躬身告退。
裡間隻剩她和容珩兩人。
宋予靜見他還縮在被子裡不出來,既惱怒他連生病這樣的大事都要瞞着自己,又擔心他生病難受,還怨自己那天早上為什麼沒有及時察覺他的不對勁,過了這麼久才來找他。
“阿珩。”她壓住複雜心緒,輕輕拍拍被子,“你先出來,還生着病,被子裡悶,别悶壞了。”
容珩沒有回答。
勸了幾次,他硬是躲在被子裡不肯出來,這和他以前的性格截然不同。
擔心傷到他,宋予靜不敢硬扯開被子,閉了閉眼,起身,故意重重踩了兩下地面。
“原來你這麼不想見到我。”她低聲開口,“我走了,以後不會再來煩你。”
她剛轉過身,衣角忽然被拽住。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