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憂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檀郎,還是很難想通他如何生得這麼俊美。仿佛是上天也想教訓她的自以為是,所以聽到她笃定未來的夫婿是個豹臉,便偏要送來個完美無瑕的璞玉。
夏鶴也看着她,似乎所有情緒都隐匿在黑而幽深的雙目之中。
新娘不肯嬌羞,新郎亦不表驚豔。這點又跟世間許多新婚的夫妻不同。
祁無憂直勾勾地看着夏鶴,還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他卻又擡起了手。
她呼吸一屏,夏鶴幹燥溫熱的指腹撩起了她覆面的流蘇,緩緩替她别在了耳後。
一張明豔的少女的臉龐在紅馥馥的夜裡完整展露,周遭立刻響起了哄鬧的驚歎聲與祝福聲。
女官們唱着祝吉之詞撒起了幹果蜜糖,祁無憂的臉早已轉了回來,心口不安分得厲害。
最後一名女官上前,從她和夏鶴身後剪了兩縷青絲,當着二人的面,将它們纏繞在了一起,是為結發。
祁無憂隻見兩縷發絲繞在一起打了個結,很快就分不清誰的是誰的了。
與君初婚時,結發恩義深。她親眼目睹着這一幕,心裡生出了别樣的情緒,好像纏繞在一起的是她和夏鶴的命運。
……
祁無憂心軟了些許,又想起白天夏鶴跪了碎瓷片,自覺有些對不住他。等到宮人們離開,房中隻剩下他們兩個,她便把盛氣淩人的态度都收了起來,重新看向他。
“驸馬,我們——”
所有婚儀都結束了,隻剩下最後一個,圓房。
祁無憂自行鋪墊了數月,如今面對貌美的夫郎,總算有了一點期待。少女的玉容映着紅燭錦帳,貌若桃花,粲麗煌煌。
但夏鶴看了她一眼,以為她說不出口,便主動替她解了困:
“分床睡吧。”
分床睡?!
祁無憂臉色一變,桃羞杏讓統統不見,回絕得不假思索:“不行!”
就算是分床睡,也應該是她來提,而不是夏鶴。
祁無憂坐在婚床上,不等夏鶴起身,她便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
“今天晚上你都别想離開這張床!”
她張口就是虎狼之詞,夏鶴隻好坐着沒動,并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先叫人進來盥洗吧。”祁無憂喚了人進來,“你若敢擅自離開,便是成心悔婚,夏家非被治罪不可。”
她不隻警告,還威脅夏鶴,他們父女定會說到做到。
說罷,宮女們魚貫而入,她也先一步拖着長裙去了内室。
漱冰和照水為她寬衣解帶,鬥霜和濯雪為她拆發卸妝。内室連通後院的溫泉房,祁無憂光着玉足走了過去,渾身上下隻披了一件半透的紗衣。
教習姑姑們說,世上任何一個男人見了她的身體都會沉醉,絕無可能無動于衷。
她當時聽了并不受用,想來她們說的是奉承話。
現在看來,也果然是奉承話。夏鶴看上去很不情願和她圓房,怕是不用藥不行。
紀鳳均給她的藥瓶都被漱冰放在了床頭的小櫃子裡。祁無憂由婢女們服侍着換了一條绯色的紗裙,蓬松柔軟的頭發也绾成了一個妩媚的辮子。
她在胸前和耳後點了兩下舒緩情緒的香油,方才款款回到卧房。
此時,宮人們又已經悉數退了出去,房中悄然甯靜,隻有紅燭燒得熱烈。祁無憂撥開那蘭桂齊芳的紗幔,卻見她的驸馬早已梳洗回來,正安逸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經睡着了!
這座拔步床十分寬大,躺四個人也綽綽有餘。夏鶴躺在婚床的外側,而裡側的枕被疊放得整整齊齊,跟他拉開了空蕩蕩的一截,楚河漢界,好不分明。
祁無憂氣得臉紅。
“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