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祁無憂站出來,說道:“兒臣和太傅想的一樣,也認為該是我軍凱旋的時候了。”
此話既出,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李脩和王鴻振又看向了她,晏和亦沒料到有人幫腔,微微動了動眉棱。
祁無憂有自己的想法。
伐梁固然助長威望,有利她登極禦宇。但内亂不平,等到國不将國的時候,隻能當個兒皇帝,又有什麼用。
“父皇,現在雲州各地隐約有了叛亂,若坐視不管,必成災禍。”祁無憂狠下心說:“朝廷應盡早收回在西梁滞留的兵力,盡快平亂才是。”
“叛亂?為何朝廷沒有消息?”
“徐大人政務繁忙,既要馳援夏将軍,又要鎮壓叛軍,隻怕焦頭爛額,因為兵荒馬亂耽擱了也不一定。”
皇帝仍沉着氣,隻是臉色已然不好:“這些年朝廷已經一再減免了賦稅,既無天災,也無饑荒,百姓有什麼理由造反?”
“父皇,還是先做準備的好。”祁無憂道:“現在大軍還在梁境,朝中兵力不足,又恐夏家軍已成尾大不掉之勢,還是應該盡早召夏氏還朝。”
朝臣們開始小聲議論,但沒人站出來說話。
最後還是晏青站出來聲援道:“臣也聽聞京畿一帶疑似出現了流民。若真如殿下所言,雲州、宥州的難民逃荒,已經流離到了帝辇之下,後果不堪設想。”
在不知情的人眼裡看來,晏和晏青是上陣父子兵,都支持議和。最寵信的臣子這樣說,皇帝隻得說道:“雲州怎麼回事,查查清楚。是戰是和,容後再議。”
出了南華殿,祁無憂跟晏青咬耳朵:“京畿真的有了流民?”
“軍情雖十萬火急,但空口無憑,還需拿出令陛下信服的憑據來。”
祁無憂眼皮一跳:“你這可是在禦前信口胡言,欺君之罪。”
沒想到晏青為了幫她說話,竟然編造了流民出現的謊言。她心中感動,卻也萬分擔憂。
晏青隻道:“别擔心,我來想辦法。”
祁無憂心中又是一暖。
話雖如此,她無論如何也不願當甩手掌櫃,全交給晏青操勞。一從南華殿出來,她便直沖沖地回到了府上,準備安排人手前往雲州。
進門後,祁無憂徑直走向侍衛值宿的門房,直奔着英朗的房間去。
她有心避開夏鶴,沒有把英朗叫去自己的寝殿,而是親自來見他。
但夏鶴此刻就在英朗的房中與他閑談。
英朗道:“當年梁将軍最看重你,說你有撥亂濟時之才,能成就一國基業。他若泉下有知……”
說着,他歎了口氣,想到了自己的境遇。
他和夏鶴總是同為天涯淪落人。
二人這些日子時不時在一起叙舊,談得深了,對彼此的現況都很是唏噓。
夏鶴笑道:“我瞧你倒比梁老還要惋惜。”
“畢竟别人不清楚公主是什麼品性,我卻清楚。若非她貪名逐利,讨陛下的歡喜,也不會逼你入贅天家,害明珠暗投了吧?”
夏鶴沉默了半晌,室内隻有杯盞平放在桌上的輕聲。
屋裡太靜,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在窗外響起時便格外突兀。
兩個男人都是習武之人,用内力聽得清清楚楚。來者速度極快,走到門前竟然隻用了眨眼的功夫。他們一齊擡頭,卻赫然見到他們的公主殿下奪門而入。
然而祁無憂一進門也愣了,停在門口動彈不得,看着屋裡的兩個男人變了臉色。
原本她自己來尋英朗是為了省麻煩,結果卻好像惹出了更大的麻煩。
祁無憂一現身,夏鶴尚可以坐着不動,英朗卻必須站起來。三人神情各異地處在并不算寬敞的小屋裡,氣氛倏地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