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妃嘲弄一笑:“誰知道好不容易等他認命了,不折騰了,竟讓許妃懷上了。年輕就是好呵。一樹梨花壓海棠,竟真給她壓出個結果來。”
“母妃,”祁無憂對她刺耳的嘲諷充耳不聞,“……這次,您也準備想辦法‘擺平’麼?”
貴妃沉默了少刻,她臉上的紅淚不知何時幹涸了,像兩道奇異的血痕留在臉上。
“你覺得呢?”
“我……”
祁無憂怔愣着,恍惚間以為自己站到了懸崖邊,馬上就要失去她即将擁有的一切。
貴妃此時也沒有下決心,隻道:“許妃終究和那些宮女不同,你父皇還要起用她哥哥制衡夏元洲。就算要做,咱們娘倆也得從長計議。”
祁無憂神思不屬地點了點頭。
其實一切簡單明了。隻要惠妃肚子裡那坨東西沒了,所有難題便迎刃而解。她們也無需擔驚受怕。隻要那孩子不複存在,隻要她還是唯一的皇嗣,一切就會回到原樣。
祁無憂坐在回府的輿車裡,渾渾噩噩地随緩緩徐行的車子晃晃蕩蕩了一路。
答應下嫁時,即使萬般不願,她也向皇帝展現出了全部的魄力。她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為君分憂,換江山永固。她也決意向世人證明,建儀不僅是一個有擔當的公主,将來也會是心懷天下的帝王。
婚後,她也盡力和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相處,也在想法子讓他喜歡她。如果她的父皇終于有了男嗣,這些努力豈不是成了為他人做嫁衣。
當照水扶着她下車時,數日練武打熬累積的酸痛和疲憊像報複似的,一齊在身上應驗。
祁無憂的脊背和四肢都如同被車毂碾碎了一般痛楚不堪。
照水見她臉色慘白,擔憂地問道:“殿下,宣醫官來吧?”
“不,”祁無憂此刻一個外人也不想見,“你們給我按按便罷了。”
入了府門,左右又換了一頂小辇輿将她擡至溫泉殿,一路興師動衆,途徑主院時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祁無憂泡完湯後,趴在池邊的玉榻上睡了一覺。
許是太累了,預料中的噩夢并沒有找上門來,她沉沉地睡了小半個時辰。
再醒來時,榻前的蓮花銅爐吐着淡淡的香霧,宮女們在兩側為她輕柔按摩。她面朝淡綠的池水側趴着,看着如鏡平滑的水面出神,雜亂的心緒已然平複了許多。
“殿下,”漱冰在簾外輕聲說:“驸馬想來見您。”
祁無憂聞聲一動。
她以為自己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夏鶴,他會提醒她自以為是的犧牲是多麼愚蠢。
但聽到他來見她,她的心底卻油然生出了一絲慰藉。
“讓他進來吧。”
祁無憂示意漱冰照水先退下,并未拿夏鶴當外人,隻裹了一件輕薄的絲袍便躺了回去。
少頃,夏鶴一人步入殿内,繞過半透的琉璃畫屏,似清冽的涼風沖淡了溫泉室内的氤氲水霧,若無其事地走到了她面前。
幾日不見,她這驸馬還是跟沒事人一樣閑逸從容。
他們本就是新婚,又經小别,忽然一見,祁無憂竟眼前一亮,心中的泉水汩汩湧出,覺得夏鶴變得比初見時更加卓然。
但她耷拉下眼皮,待答不理地問:“見我做什麼?”
“好幾天沒見你人,不該來問問自己做了什麼,惹了尊貴的妻子不快?”
“說的比唱的好聽。”祁無憂幹脆合上了眼,“你哪裡是做了什麼,分明是什麼都沒做罷!”
室内忽而隻有細細的水流聲,抹去了她好似欲求不滿的控訴。
祁無憂枕着雙臂假寐,感到腿邊微微陷下去一塊。夏鶴好像挨着她坐了下來。
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和清雅的熏香融合出了一陣幽淡的味道。祁無憂窩在臂彎裡,惑溺其中,每一寸肌膚都如同獲得了熏風的愛撫,安逸得發軟發酥。
她聽到夏鶴不鹹不淡的聲音:“原來這才是令你不悅的原因。”
他說着又靠近了些許,男人的氣息就在她的唇邊漫流。
“但那天是你讓我走的,公主。”
祁無憂的睫毛顫了顫,像被他的誘惑聲喚醒了般睜開眼。
溫泉池中金色的水波明晃晃地躍上宮殿四壁,還有一些餘輝照在夏鶴的臉上。他坐在榻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費吹灰之力便讓她記起了上一次未果的纏綿。
祁無憂不适地動了動腿,腦中又是他寬衣解帶的動作,一聲“公主”竟然叫得她耳朵發燙。
夏鶴難得跟她講一次尊卑,卻莫名其妙滿嘴淫/穢。
他承認了他當時的意圖,她沒猜錯。
祁無憂第一次知道,原來霁月光風的人動起邪念來,比那些色中餓鬼還像□□。
“那又怎麼樣?”
她躺着沒動,大半張臉卻在臂彎中越埋越深,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如炬般盯着面前的男人,似威脅挑釁,又好奇他待如何。
“既如此,”夏鶴的餘光瞥見她光潔的小腿從絲袍中滑了出來,沒有再看,而是擡手撫上她蓬松的發髻,來回摩挲,“今晚要不要回去做點什麼?”
祁無憂躺着享受他的撫摸,感覺一隻柔軟的巨大狐狸尾巴正在她身上掃來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