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鶴手一動,一把将她撈了回來。
祁無憂猝不及防,坐得比剛才還要結實,緊緊貼着他的腰腹。
夏鶴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厲害,還是讓天下第一為自己心甘情願沖鋒陷陣的人厲害?”
祁無憂想都沒想,就說他自吹自擂:“大言不慚。你以為我聽不出你在吹噓自己天下第一嗎。”
“你的臣子可真不好當,”夏鶴笑意漸失,“還是隻有我說的話才會讓你挑三揀四?”
祁無憂揚起了柳眉。
的确,她從來不跟晏青擡杠,隻講究以理服人,賢良端莊。就算心有不悅,也默默忍着,舍不得駁他的面子。在百官、門客面前,她更是知道裝腔作勢,籠絡人心,時刻謹記君子不以人廢言的道理。
唯獨夏鶴不同。她總是對他借題發揮,挑挑揀揀。
這樣差别對待,也難怪他生氣了。
祁無憂瞧了瞧他,橫波流轉,冷霜化作春雨,細細地滋潤了青年緊繃的情緒。她雙手攀着夏鶴的胸膛,無聲地收斂了自己的脾氣。
“那你接着說。”
夏鶴看了她一會兒,确信她不會無理取鬧了,才緩緩開口:“項羽少時習劍,說‘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練劍習得的武藝再高超,也隻能擊敗個把敵人。能掌握萬人敵的本領,才能居于萬人之上。”
“嗯,看來你這陣子的确讀了不少書。”祁無憂揚了揚下巴,幾乎抵上他的嘴唇,“不過我看還是白讀了。”
“怎麼白讀?”
“誰不知道項羽是敗軍之将,你讓我學他,不會落個國破家亡的下場嗎?”
“你不學項羽,卻未必沒有他剛愎。”
“你——”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與你細說怎麼學萬人敵。”
說罷,夏鶴直接抱着她向床榻走去。祁無憂一回神才發覺,自己的外衣外裙不知何時被他剝掉了,隻剩下最後一件單衣。他倒是替漱冰和照水省了麻煩。
夏鶴近來好像很喜歡脫她的衣服。
祁無憂腳未沾地,就從窗前躺到了床上。她側躺着,看夏鶴吹滅了帷内的燈燭,床笫間驟然昏暗下來。
她肆無忌憚地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又想跟我睡覺?”
“老實說,我想又何錯之有?”
夏鶴說話間躺了上床,竟對滿心邪念供認不諱。
總是主動摟他抱他,強留他在枕邊睡覺,還主動讓他飽覽她寬衣入浴的模樣,日夜饞他……若祁無憂還是與他毫無瓜葛的女子,他尚能坐懷不亂。
但她早已是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妻,初夜的滋味又足以甜到令人心心念念,如果她不是公主,他也不是封疆大吏的兒子,如果彼此沒有諸多顧慮,他們早該從新婚第二天開始就日夜纏綿。
夏鶴靠在床頭,垂目對上祁無憂在黑暗中也亮晶晶的眼睛,不禁伸手去碰那波光,然後撫上了她的發鬓。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豈止是想點燈——”
祁無憂抓住他的手,還想嘲諷幾句,他卻蓦地俯身,反手與她十指相扣,抵在兩邊。
密密麻麻的濕熱朝她的頸窩襲來。夏鶴在她耳畔厮磨,低聲問:“那你說我還想什麼?”
祁無憂輕顫着閉上眼,被他扣着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