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歎着氣,卻聽見溫晚回來的聲音,夕落趕緊收起愁容,換上笑臉,道:
“姑娘回來了?今兒個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
溫晚轉了轉脖頸,确實有些累了,懶懶地癱在床榻上,又問道:
“姚總管何時幫我傳信?”
夕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不敢告訴姑娘真相,今日姑老爺生了大氣,怕她一時沖動,又做出什麼事惹怒姑老爺,恐怕更加弄巧成拙,便說道:
“姑娘,今日剛來,姚總管那邊有些忙碌,姑娘先好好睡一覺,明日,奴婢再去尋他。”
說着,夕落和月出為她放下床帳,就去了旁邊的耳房休息。
溫晚想着此事并不急在一時,暫時先放下了心事,況且又折騰了一整日,很快就入睡了,隻是在夢裡,似乎總會有那一張俊臉,揮之不去,說實話,她長那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男子,若想不在意,也是難事。
謝謙被送到了一間收拾幹淨的小廂房,小厮很用心地給他熬了藥,灌了進去,見他有清醒的征兆,又喂了一大碗米湯,才放心離去。
子時剛至,封文和封武便出現在謝謙的床前,二人打量了一番屋内,感歎着,這家主人還怪好的,不僅救了自家大人,還照顧周到妥帖,給了單獨的一間屋子住着,若不是他們已打探清楚,還以為是有什麼所圖。
“打聽好了?”
謝謙早聽見他們二人的動靜,掀了被子,起身問道。
拱衛司自成立以來,明衛暗衛遍布京都和各州府,最擅長的莫過于打探消息,捉拿人犯,要知道區區一個莊子的背景,輕而易舉。
“禀大人,”封文抱拳回道,“這是吏部侍郎溫從和家的田莊,那位救了您的大小姐,是溫從和的長女,乃已逝的原配妻子萬氏所生。萬氏的父親,是如今的通州參将萬青山,萬氏的兄長,是明遠将軍萬豐年。”
“據屬下所查,溫從和乃薊州人士,元盛十年的進士,先是做了兩年知縣,後到了吏部做主事和郎中,直到去年,才剛升了右侍郎。他出身普通農家,性格穩重謹慎,在朝中沒有根基,為官也算小心翼翼,雖在吏部,卻并未發現與廢太子有往來。”
謝謙淡淡掃過二人一眼,道:
“那是自然,廢太子怎麼可能瞧上他一個小小的侍郎。他與那吏部尚書耿賢,關系如何?”
“屬下仔細打探過了,耿賢是因為看重溫從和的文章,才一路提拔了他,主要讓他做些舞文弄墨之事,算不上心腹,恐怕,對廢太子和耿賢之間的事知之甚少。”
“通州那邊,可有不妥?”
“禀大人,萬青山原本是薊州參将,任職期間看上了書生溫從和,把獨女嫁給了他。此人隻是個普通的武官,與京都并無聯系。這位溫家大小姐,自小是在通州萬府長大的,直到前幾日才接回京都。”
謝謙疑惑道:“那她為何,到這莊子裡來?”
“聽溫府的下人議論,說是忤逆了溫從和,被罰到這裡的,大人若是想知道細節,屬下再去打聽。”
謝謙擺了擺手,道:
“不必了,既然溫從和與萬青山沒有疑點,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有什麼可疑?”
謝謙輔佐新帝登基,創建拱衛司,就立下了拱衛戴玄鐵面具的規矩,他自己為方便查案,亦以面具示人,故而知道他長相的人甚少,隻要溫、萬兩家無疑點,在這莊子裡,他就不怕被人認出。
“烏海有下落了麼?”
謝謙雙手負于身後,背立着問道。
封文答道:
“屬下已經加派人手去找,還沒有消息。”
謝謙微微沉思,道:
“他曾是東宮詹事,廢太子被關在天牢,你們覺得,他會做何打算?”
封文低頭思索着,封武卻在一旁不斷地打量着自家大人,默默感慨:大人真是英武不凡,雖然身着小厮的粗布窄袖衣飾,卻掩蓋不了原本的潇灑風流,而且,他平日裡見慣了戴着面具的大人,卻沒注意他竟然長得這樣俊俏,哪裡能和平日裡冷酷狠戾的拱衛司督使當朝首輔大人聯系在一起,倒像是戲本子裡寫的白面書生,連他一個男子都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直到謝謙轉過身,幽冷的黑眸掃了過來,封武才蓦然一振:嗯,想多了,還是熟悉的森冷目光,還是熟悉的狠厲氣息……
“莫非,他想去救廢太子?”封文滿臉的不可思議。
謝謙點點頭:
“就按這個思路來,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屬下明白!”封武也反應了過來,重新進入工作狀态,與封文一同抱拳說道。
“好!聖上那邊,暫時先瞞着我的消息,”謝謙想了想,說道,“廢太子餘孽未清,宮裡有不少眼線。我的下落,隻有你們二人知道即可,不光是宮裡,拱衛司和首輔府,也不一定幹淨。”
謝謙行至窗台下的案桌旁,随手拿起一隻瓷杯,輕輕用力,便捏成了碎片,聲線沉厲:
“你們派人好好盯着,趁我不在的這段時日,正好清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