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謙來不及多想,另一顆石子随即從手上彈出,加大的力道直追之前的那顆,雖打中了第一顆石子,讓其轉了向,減弱了力度,卻還是擊在了溫晚的腿上,随着一聲“啊……”的一聲輕呼,一個紅色身影從樹上墜落下來。
待月出等人循聲跑了過來,看到的是那個白面書生,正雙手抱着自家姑娘,站在樹下,二人相視無言。
不得不說,這一男一女,舉世無雙的容顔相互襯托着,倒是如畫本中的才子佳人一般,賞心悅目。
溫晚很自然地雙手摟着書生的脖子,想不到這人看着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力氣倒是大得很,竟然一下就把自己接住了,離得太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書生幽亮的眼眸中自己的身影,突然一陣臉紅心熱,此人真是容顔靈秀,氣質清雅。
謝謙也沒來得及分析剛才腦海裡的想法,自己的雙手已經本能地伸過去,穩穩地抱住了這位大小姐。
他第一次離一個女子如此近,隻覺手裡似乎抱着一團軟玉,他的手掌正好握着她的纖腰,一陣清香沁入鼻尖,少女粉瓷般的嬌容随着熱烈的石榴紅衫裙,落入了他的眼簾,明亮的杏眸含着雨後的霧氣直直地盯着他,櫻桃般的唇瓣近在咫尺,讓他毫無意識地喉尖滾動了一下。
謝謙從十三歲開始,一直跟在當今聖上身邊,自成年後,也有不少形色的女子向他投懷送抱,都被他一個冷厲的眼神吓得退避三舍,莫說身體接觸,就算是碰着他的衣衫都不可能。他心中也從未想過什麼女子,什麼情愛,這些根本與他無關。
今日,完全是個意外。
這小姑娘好歹算是他的恩人,又是被他所傷,所以,他接住她,抱在懷裡,不過是順手幫一把,僅此而已。
見一衆人呆愣的目光集中過來,二人終于有了反應,溫晚從書生的手臂上跳了下來,“哎呦”一聲,倚在身後扶過來的月出和夕落身上。
謝謙見此情景,知曉她已被石子打中,雖說力道有所減,但這小姑娘細皮嫩肉的,恐怕也傷得有些厲害,便開口問道:
“小姐,可還好?”
聲音溫潤清冽,如早間剛泡的一壺春茶,這人不光長得好看,說話也怪好聽。
溫晚迎上白面書生關切的目光,不想在他面前示了弱,便強撐着笑道:
“沒事,就是,就是不小心腳滑,腳滑而已。”
謝謙不動聲色地斜目瞟了一眼大樹,這小姑娘,什麼來路,一個官家貴女,怎的到如此高的樹上去了?
夕落早已搬了個靠背椅過來,溫晚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趕緊坐了上去,整理了一下衣容,一臉端莊地對書生說道:
“剛才,多謝這位公子。”
謝謙保持着儒雅的淡笑,抱拳說道:
“不敢當,在下過來,就是要拜謝小姐昨日的救命之恩。”
溫晚擺擺手,相當豪爽地說道:
“不必客氣!不過是随手之勞。對了,你,不是叫花子吧?”
叫花子?原來,他們把他當成垂死的叫花子,救回了莊子,倒是一片好心,謝謙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道出:
“在下乃嶺北南安人士,是來上京趕考的,前日夜裡趕路時,不小心遭遇了幾個小賊,包袱銀兩被搶了,自己也受了傷。幸好遇上小姐一行人,救了在下,在下深表感激。”
“原來是趕考的書生,”溫晚點點頭,又想起他肩膀上有傷,剛才還奮不顧身救了自己,便問道,“傷口好些了麼?剛才,沒事吧?”
謝謙着急救人,忘了肩膀上尚有傷口,他此刻是一介普通書生,該有的虛弱還得有,他捂着右肩嘶了一聲,又瞬間神色恢複如常:
“多謝小姐關心,已無礙了,隻是……”
“隻是什麼?”
謝謙裝作有些為難地試探着問道:
“不瞞小姐,在下如今已身無分文,不知,可否在貴莊裡尋個差事,不用工錢,給口飯吃有個容身之處就行,待在下寫信與家中聯系上後,再一并謝過小姐的收留之恩。”
溫晚聽說他想要留下,心想這并不算什麼大事,便吩咐了小厮道:
“既如此,你帶這位……”
又朝那書生問道: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謝,名譽之。”
譽之,是謝謙的小字,隻有親近之人才知曉,這裡不會有人認識他,所以便直接報上了姓名。
溫晚笑着點點頭,向小厮說道:
“帶這位謝公子去找姚總管,讓他看着安排。”
謝謙抱拳一躬:“多謝大小姐!”
他轉身随小厮步出院外,小姑娘和身邊婢女悄聲說話的聲音卻清楚的傳入他的耳朵:
“月出,剛才我在上面看清楚了,我們可以想辦法偷偷溜出去。”
“姑娘是說,爬院牆?可是,這麼高,太危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門婚事,我鐵定是要逃的,就算拼了命,我也不嫁給那個老魔頭做妾!”
謝謙聞言不禁回頭瞥了一眼,小姑娘氣鼓鼓地繃着臉,春日的暖陽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在她那張白中透着粉暈的臉頰上,猶如初綻的桃花般嬌俏動人。
她想逃婚?她的父親好歹是三品的侍郎,竟會将女兒送去給一個惡老頭為妾?
謝謙從不喜多管閑事,不過,小姑娘算是個救命恩人,若是日後有機會,他或許可以考慮利用自己的權勢,讓那個惡老頭打消納小姑娘為妾的想法,算是還她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