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宮,明黃色的帷幔垂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案桌上的青銅小香爐青煙直上。
謝謙早已換上一身玄色的拱衛官服,在内監通報之後,摘下玄鐵面具,垂手低頭邁入殿中:
“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
謝謙起身擡眸,隻見一着紫色繡五爪金龍圓領袍常服的男子,坐于禦案之後,臉型方正,眉目清朗,雖帶着溫和的笑意,渾身卻透着冷峻的威嚴。
正是當今聖上,先帝原配皇後戚氏所生嫡長子,曾經的燕王趙景熠。
他摒去宮人,問道:
“譽之,怎樣?”
謝謙道:
“陛下放心,一切安排妥當。被抓的刺客已經招認了烏海等人的計劃,明日是繼後冥祭,營救廢太子一事,大概就在今晚,最遲明日一早。微臣親自坐鎮,必定将他們一網打盡。”
趙景熠起身,拍手笑道:
“好,好!有你在此,朕就放心了。”
之所以留着廢太子趙景烨的性命到此刻,就是要把他背後所有的勢力連根拔起,不留後患,謝謙一直沒有上京露面,布局了許久,正是為了等這一天。
趙景熠行至謝謙的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對了,你的傷勢如何了?”
謝謙俯首,不動聲色回道:
“謝陛下關心,已經好了許多,大約再養半個月當無礙了。”
趙景熠點點頭,道:
“那就好,你不知道,慕音日日在朕耳邊抱怨,怪朕讓你一人在外養傷。”
謝謙拱手道:
“讓皇後娘娘如此記挂,是微臣的不是。”
趙景熠略帶深意道:
“慕音記挂你的,可不止是傷,你一日不成家,朕的耳朵就消停不了。”
見這位從少年起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幾乎把他當成弟弟來悉心培養教誨的臣子,臉上又現出了一絲不耐煩之色,趙景熠挑眉道:
“别這副樣子對着朕,公事固然重要,婚姻大事更是耽誤不得。你自小無人管束,朕和慕音身為你的長兄長嫂,還能不管你?”
謝謙俯首道:
“君是君,臣是臣,微臣不敢僭越。”
“你小子!”
趙景熠自從登基稱帝後,謝謙在他們夫婦面前就刻意收斂了性情,少了年少時的桀骜不馴,更多的是臣子對君王的敬畏,正想如從前一般教訓他幾句,卻聽見殿外一陣吵嚷。
首領内監陳廉在門外請示道:
“禀陛下,沛清郡主在外吵着要見您,奴才怎麼攔也攔不住。”
“何事?”
“郡主不滿意司禮監的房舍安排,讓她堂堂一個郡主,跟别人擠在一處,非要要讓陛下給她做主,”
趙景熠聞言一陣煩躁,他最煩臨安王這個皇叔一家子,老頭子仗着是先帝胞弟,平日裡拿喬托大就算了,還處處給自己實行新政使絆子,隻是他奪位不久,根基不穩,不好得罪這一幫皇室老臣,故而不得不多給幾分面子,謝謙在旁瞅着機會說道:
“陛下,微臣先告退。”
趙景熠看出了他想金蟬脫殼的心思,拉住他道:
“你别走,太後跟朕提過,要撮合你跟這位郡主,剛好,你們見一見。”
謝謙聞言,神色淡然道:
“陛下剛才說皇後娘娘念着微臣,那麼微臣見了郡主後,便去探望娘娘,再順便提一提太後說過的給陛下選秀充實後宮一事?”
趙景熠渾身一凜,揪住眼前的這個叛逆臣子,揮起拳頭怒道:
“你敢?!”
謝謙挑眉道:
“既如此,那微臣,先行告退,下次再去探望娘娘?”
趙景熠松了手,咬着牙根吐出一個字:
“滾!”
“微臣告退!”
謝謙躬身拱手,戴上面具後,推開門退出殿外,和一個氣勢洶洶的女子擦身而過,殿内尖細刺耳的聲音随即傳來:
“皇帝哥哥,他們司禮監,竟然給一個三品官的女兒安排了上房,讓沛清跟别人擠在一起,皇帝哥哥,您可要為沛清做主呀!”
“沛清,不得任性!司禮監的名冊早已給朕看過,均是依禮安排,并無徇私纰漏,朕還有國事在身,皇後臨盆在即,莫要擾了她養胎,來人,好生送郡主!”
面具下的玄衣拱衛眉頭微鎖,快步離開。
此時,熱鬧非凡的撫辰殿迎來了内監傳太後懿旨,讓各位小主子前往同樂殿用午膳。
薛芙擁着溫晚的手臂,俏生生地與她說着話:
“晚姐姐,你是第一次入宮吧?”
溫晚扯着嘴角點點頭,心裡卻屬實有些笑不出來,她初次來這裡,就得罪了那什麼郡主,而且還不見蘇心愉的人影,不過,幸好還有個小粘人精在這裡,至少不是孤立無援。
她環顧四周,問道:
“對了,怎麼不見薛荞和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