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宜這幾年的口味越發清淡,吃得少,連脂肪的攝入量都在每天減少。
不過她在飯局上總是習慣性處于高度精神緊繃的狀态,吃不好飯,現在胃裡有些空空的的,看到服務員上了菜,察覺到了一點饑餓感。
她跟沈毓淮對于中餐的口味很相似,一直到現在還很相似,把菜單扔給沈毓淮讓他點,上來的菜品也很合她口味。
餐廳裡的燈光略顯昏暗,杏色的雲錦簾子半掩着遮住外面的日光,桌上點了一盞國風的白熾燈,配合古琴悠揚的旋律,本該是一頓很惬意的午餐。
陳頌宜小口小口啜飲着百合羹,想到一個奇怪的點,脫口而出:“你為什麼不在上海?”
“臨時過來。”
陳頌宜無趣地“哦”一聲,又把頭低下去。
過一會兒她又把頭擡起來:“Kelly你帶去上海了嗎?”
“沒有。”
沈毓淮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尤其是他們兩個人對坐,更是無話可說,他尤其緘默。
陳頌宜弱弱地歎氣,她在跟Kelly有關的事情上不占理,不能總是強詞奪理。
“她是一隻很需要陪伴的小狗。”
沈毓淮緩緩放下手上的筷子,看着陳頌宜一泓清泉般的瞳孔,神色驟然一頓,複又打量起她無辜的神色來。
她總是在他面前裝無辜,仿佛在乎的隻有她,可是明明隻有她不在乎。
“我知道,有人陪她,不用你操心。”
陳頌宜不住地點頭,面前一桌菜肴變得寡淡無味起來。
她想問,是趙昕和嗎?他的女朋友?還是未婚妻?
可她以什麼身份問,她根本沒理由關心。
其實剛才她腦子裡閃現一個滑稽的想法,既然沈毓淮住在上海,她不妨去把Kelly偷回來。
這個想法太荒謬了,連她自己都想笑,她現在給不了Kelly優渥的生活條件,倒不如留在沈毓淮身邊。
她隻是有點舍不得,小狗現在還認她,也許很快會有别的女主人,Kelly就會有别的媽媽,她自私地覺得自己不能夠容忍男朋友與前女友的小孩,别人興許也跟她一樣呢。
陳頌宜舉起手:“我吃好了,先買單,你慢慢吃。”
服務員走過來,把賬單遞到陳頌宜面前,說道:“按照沈先生一向的習慣,賬單從積分卡裡扣除,您簽個字就好了。”
陳頌宜頭有點兒疼,她忘了:“不是......”
沈毓淮眉目暈開玩味笑意,慢條斯理地擦拭唇畔,說:“依依,你繼續欠着吧。”
服務員看穿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不敢多待,陳頌宜不簽字,他就把賬單遞給沈毓淮簽,沈毓淮落下一串漂亮的英文,他就立刻離開。
“你故意的。”陳頌宜擰着眉,“沈毓淮,玩弄我很有意思嗎?”
沈毓淮若無其事:“隻許你玩弄别人?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陳頌宜一口氣差點梗住喘不上來,知道跟沈毓淮講道理還不如跟Kelly講,果斷放棄掙紮:“那就一直欠着吧,吃虧的不是我,我無所謂。”
他挑起眉峰,點頭:“好,那就欠着。”
沈毓淮的司機準時在樓下等他,陳頌宜氣急敗壞地走到自己車子邊上,想要狠狠地發洩,又想到這是自己的愛車,還是沒能下得去腳。
幸虧沈毓淮在上海,否則她真不知道要跟沈毓淮碰多少次面。
陳頌宜到家再打開手機,發現替她墊付錢的那個人終于收款了,還另外發來一條消息。
Icy:陳小姐自己養狗嗎?
陳頌宜不願意跟陌生人多做交流,出于禮貌回複:“不養。”
對方秒回消息,讓這場聊天變得冗長起來,陳頌宜有些疲于應付。
Icy:我還以為陳小姐也養狗,還想跟你交流一下心得。
陳頌宜:哈哈。
Icy:我看你朋友圈都是工作相關,您是從事機器人工作的嗎?
陳頌宜看到這條消息,才終于打起一點精神。
陳頌宜:是的,我做康複機器人相關,您是同行嗎?
Icy:談不上同行,我是醫療行業的。現在市面上這項技術趨于成熟,隻是在國内運用尚未普及,還是有很大市場的。
陳頌宜:您對機器人行業還挺了解的。
Icy:醫療行業或多或少涉及一些,陳小姐如果感興趣,以後可以互相分享一些行業消息,有機會進行客戶交流。
陳頌宜揚了揚嘴角,回複一個“好的”,又在這兩個字後面加了三個握手的表情。
她目前沒有看出對方的惡意,生意場上的人脈資源,能多認識一個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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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淮關了手機,唇角挂出薄薄的笑意,讓他緊蹙眉頭的面色顯得緩和了一些。
賓利慕尚沿着滿城落葉的法國梧桐道,從環城西路開到環城北路,又繞回一圈,最後在學院路減速。
洪叔從後視鏡看沈毓淮,溫和地說道:“您有什麼開心事嗎?”
沈毓淮隻手轉着手機,望向窗外,車子剛好經過明湖大學,臨近期末周,學生在圖書館裡忙着複習,校園裡顯得很空曠。
湖水平靜,有幾隻黑天鵝停在水面上。
他搖搖頭。
“往學校裡開。”
洪叔一愣,還沒來得及打轉方向盤,又聽見沈毓淮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