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淮走到陽台吸了一口涼氣,城市華燈初上,人人有人人的熱鬧。
覃萊把晚飯送過來,由醫院的護士送到陳頌宜的點滴室裡。
她一個人挂了半個小時水,于是拉住護士,問道:“那個......有個穿白色衛衣的男的,185左右,還挺帥的,你看見他了嗎?”
護士愣了愣,說:“您問沈先生嗎?他估計有事出去了,您等一會兒,他應該就回來了。”
陳頌宜道了聲謝,擡頭看自己的鹽水,還有半袋。
她中午胃口不好,沒怎麼吃東西,現在發着高燒,還是食欲不振,把護士送來的食盒放在邊上。
她在離公司近的地方定了三天的快捷酒店,就是現在處理起來有點麻煩,她的車還停在開市客的停車場裡,已經超過免費停車的時間了,她得先去一趟超市。
而且她買的東西還在沈毓淮車上。
剛才那一套動作太過熟練,行雲流水之下她甚至來不及反應。
謝纾齊在她們和越嘉舟三個人的群裡曬晚餐。
【清水煮生菜,誰來心疼我】
越嘉舟的晚餐跟她不相上下。
陳頌宜拍了一張送來的晚餐的照片,謝纾齊立刻抨擊她沒有人性。
【你吃好喝好就算了,還是金沙廳,停止炫耀,絕交一秒】
陳頌立即洋洋得意地賠禮道歉。
越嘉舟卻敏銳地發現她在醫院。
【你生病了?】
擔心謝纾齊狂轟濫炸的關心,陳頌宜慌忙解釋在陪客戶,也不是沒有道理,她不管二人信不信,隻能這麼說,剛好外賣是她客戶的晚餐,形成一個邏輯閉環。
越嘉舟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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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淮進來的時候,她的水已經快要挂完了,他掃了一眼桌上沒開封過的外賣食盒,說:“要我喂你吃?”
“我不餓。”
“吃完飯吃藥。”沈毓淮把食盒打開,按照他的吩咐,都是陳頌宜吃得慣的菜,“你的東西我找人送回你家了。”
陳頌宜立刻警惕起來:“你怎麼跟我爸媽說的?”
她剛剛還在微信上跟陳建說這幾天要加班,回家會很晚。
“快遞。”沈毓淮把陳頌宜肩膀按住,“大驚小怪。”
雞蛋羹拌進飯裡,陳頌宜多吃了幾口。
她說:“謝謝。你今天的飯局沒去,真的沒事嗎?你如果忙的話先走,我已經耽誤你很長時間了。”
“話太多了。”
陳頌宜有點怨怼地看着他,但她其實沒生氣,隻是沈毓淮捉摸不定,讓她心裡很沒底。
“你今晚住哪裡?”
“我在公司邊上訂了酒店。”
他皺起眉,眼中晦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雲苑的房子我找人打掃幹淨了。”
陳頌宜低下頭,戳着碗裡的飯:“那是你的房子,你自己住吧。不想住就賣掉。”
沈毓淮吸了一口氣,怒極反笑,鋒利的眉眼顯得很危險:“那是不是還得找你配合辦手續?”
她還是低着頭:“你找好買家告訴我,我完全配合。”
“陳頌宜!”
陳頌宜的睫毛顫了顫,仍舊不為所動,她的體溫降下去了,精神本來應該好轉,反倒還不如發燒的時候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韌勁。
沈毓淮咬了咬牙,按鈴讓護士過來拔針。
陳頌宜臉上始終無波無瀾,平靜地把沈毓淮的外套還給他。
她的聲音很輕,嗓子還有點喑啞:“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一趟超市,我的車在那裡。”
沈毓淮突然覺得今晚這一切都很沒意思,陳頌宜在他面前就像一塊木頭。
她還說:“醫藥費,我會給你的。”
沈毓淮用力地打轉方向盤,狠狠踩下一腳油門,路虎攬勝沖出去,陳頌宜立刻抓住上面的吊環。
他笑得很痞氣,路燈透過擋風玻璃映在他臉上,他半邊臉頰落進陰影裡。
“欠着,你欠我的多了。”
陳頌宜沒說話,她呆呆地凝視着窗外輪換的夜景,從城區開往郊區,燈紅酒綠的色彩逐漸變得寡淡,連同陳頌宜的心像那輪西沉的月亮一樣,慢慢往下偏移。
沈毓淮開到開市客的停車場,把車子停穩,陳頌宜下車後連一句道謝的話都沒說完,她就把車開走了,車子一路沖上高架,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極其刺耳。
陳頌宜閉了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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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離陳頌宜的公司很近,附近還有一個未開盤的小區,陳頌宜之前關注過。
今天晚上開車她繞着整個小區的外圍轉了一圈,開進酒店裡。
不住在家裡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的藥沒帶在身上。
不過這些藥的藥效對她來說似乎很淺薄,尤其是助她入睡的藥,服藥之後還是要熬到淩晨,似乎吃不吃都一樣。
她反複跟醫生确認過自己需不需要吃藥,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她現在的心理狀況,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
所以有時可能氣到沈毓淮,她自己都後知後覺才發現。
但她實在不知道今晚沈毓淮後面為什麼會生氣,他們公私分明公事公辦,他是這麼想的,她當然也是這麼想的。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最好的結果。
可似乎事實總是不如她所想能夠這麼順利,粗略一算,就像他說的,她欠他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