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糖見夏瑤許久未曾出聲,偏了偏頭:“姐姐?”
夏瑤回過神來:“你要經營商鋪?做什麼生意?什麼時候的事?”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絕非一般閨閣女子,她有想法,有頭腦,有手段,她知道,隻要夏糖想,沒有什麼事情做不成。
讓她震驚的是自己的妹妹居然不聲不響就在京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商鋪。
她何時學得經商之道?
夏糖既然将夏瑤帶過來,就沒想過再瞞着她。
夏糖:“姐姐,你是家中唯一一個知曉這件事的人,就連我娘也不曾知曉。”
夏瑤感動于夏糖的信任,這樣全新信賴着她的夏糖,讓夏瑤感覺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段親密無間的日子。
夏糖:“我經營的是糕點鋪子,我會一些做糕點的手藝。本是為改善我和娘親在府中的生活,後來,周易出乎意料的好,就想着既然開始那便将這件事情堅持下去。”
“這間鋪子是我用之前賺到的錢盤下來的。”
“我本還在為收賬的事情發愁,不曾想機緣巧合之下竟結識了楚姐姐,我見楚姐姐為人踏實本分,想來定然會将這件差事做的很好。”
夏瑤:“女子經商,聞所未聞,這世道本就對女子極為苛刻。你有自己的想法,姐姐很高興,可是切記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夏糖:“我知道,我努力賺錢,經營商鋪,本就是自保的一種手段,我不靠男人,不靠家世,在這亂世我照樣可以安身立命,活得恣意。”
“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若你當真想和言川哥走到最後,言川哥考取功名是遠遠不夠,勢均力敵,才能長長久久。”
夏瑤:“所以你讓楚姐姐來你這裡當差,是為了幫我?”
夏糖:“是,也不是,我不會為了私人感情而拿我付出心血的商鋪開玩笑,确實發現楚姐姐很有管錢記賬的天分,所以才想着讓他來試試。”
“同時也是想着借此幫姐姐一把,畢竟我還欠姐姐一個人情。”
提及那件事,夏瑤眼中浮現一抹愧疚:“我幫你是存了算計的,我想讓你頂替我去引起宴王殿下的注意,對你施以援手,皆出自于我的私心。”
夏糖不甚在意:“姐姐,這沒有錯,人活一世,為财為己,這是沒有錯的,姐姐不必因此感到愧疚。”
夏瑤看向坐在對面眼神澄澈的少女,突然覺得,她的妹妹活的最是清醒。
所有人都唯恐“利己”這個詞和自己扯上什麼關系,無論何種階層,何種身份,都習慣性的标榜自己博愛衆生。
能欣然接受并且坦然承認自己是利己主義者的人,除了夏糖,夏瑤沒有見過第二個。
夏瑤:“我瞧着那宴王陛下對你也算是上心,你當真對宴王殿下沒有其他想法?”
夏糖:“殿下人很好,我敬佩殿下的心懷天下,欣賞殿下的文韬武略。可是那樣的人與我來說亦是可望不可及。”
夏瑤:“所以不是不喜歡,而是不敢喜歡,是嗎?”
夏糖:“姐姐,我将所有的愛都給了我自己,已經不具備在愛其他人的能力了。”
夏瑤知道,夏糖表面上似乎和誰都可以談笑風生,無話不談,實則心防比誰都重,很難對人敞開心扉。
蘇月月本在房中閉目養神,她的陪嫁侍女綠珠端着一盞剛沏好的茶進來。
蘇月月懶洋洋地問道:“最近府中有什麼動靜?”
綠珠躊躇許久,不知怎樣将自己聽到的消息告訴蘇月月。
蘇月月見綠珠許久不曾回應,杏眸微微睜開:“怎麼了?是最近沒發生什麼事情,還是發生的事情不能讓我知道?”
綠珠:“後日是二小姐的生辰,如今府中正在操辦二小姐的生日宴。”
果然,蘇月月一聽這話當即變了臉色:“那個賤人不過是個庶女,怎麼配大操大辦生日宴?”
“柳娘真以為自己是這尚書府的女主人了,隻要我還活着,她就永遠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妾。”
“趁着我失勢,竟然要給它那下賤女兒辦生日宴。”
“老爺竟就這樣同意了?”
綠珠聲音有些發顫,下意識地将頭埋的更低:“這…這件事就是老爺的意思,是老爺命人操辦宴會,說過去數年委屈了二小姐想要彌補一番。”
綠珠的額頭有了些許薄汗,剛才那一番話已經是她鼓足勇氣。
蘇月月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夏恒他真是好得很,他那樣的人竟還懂得什麼叫虧欠?不過是看那個賤蹄子現在有些利用價值罷了。”
若不是夏糖意外入了宴王的眼,恐怕夏恒到死都未見得能正眼看一眼她這個女兒。
其實,蘇月月心中清楚,當初夏恒酒後亂性,這事怨不得柳娘,夏糖更是無辜。
可驕傲如蘇月月,又怎會承認自己當初眼盲心瞎,愛上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她不願承認自己識人不清,不願承認自己愛上的人是如此虛僞自私之人。
越是不願意承認,對柳娘和夏糖的怨恨就越深。
其實,蘇月月知曉,男子三妻四妾最是正常,可她卻難以接受,她竟是和柳娘這樣低賤的下人共侍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