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糖趕到正廳時,夏恒坐在主位沉默不語,蘇月月的手緊緊握着桌角,婢女小心地扶着蘇月月那因憤怒而不斷顫動的身子,以防她摔倒。
而夏瑤,則是滿臉淚痕癱坐在地上,一旁還有散落的幾張信紙。
夏糖知道,那是楚言熙讓她帶回來的楚言川寫給夏瑤的信。
蘇月月的手顫抖着指向夏瑤:“我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
“我從小教你的禮義廉恥你都忘了嗎?”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楚言川。
她從未聽說京城世家中有姓楚的人家。
不是世家中的公子哥,那便是出身低賤平民。
一想到,她精心培養的女兒竟被出身低賤的野男人勾了魂,蘇月月就一陣氣悶。
夏瑤這個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了。
其實,和楚言川的這段感情,夏瑤從未想過刻意隐瞞。
之所以閉口不提,是楚言川想待功成名就時,風光上門。
她的言川哥哥溫潤如玉,滿腹才華,對她呵護備至,這樣好的他,她恨不得全所有人都知道。
夏瑤:“他叫楚言川,不是什麼出身顯赫的世家,出身平民,可他滿腹才華,飽讀詩書,積極進取,他說過,待他高中,定會風光上門。”
蘇月月卻仿佛聽到了極其好笑的事情:“你居然信這種不着邊際的鬼話,夏瑤,你何時這般天真了?”
“科舉是改變命運,入朝為官最普遍也最公平的方式,有志之士誰人不想在科舉考試中拔得頭籌,金榜題名?”
“可科舉考試,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又豈是輕易可以得償所願?”
夏瑤:“母親的意思是,他若可以高中,便同意我們的事,是嗎?”
蘇月月甩了甩手:“絕對不可能,就算他有幸高中。一個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又怎會給你安穩和幸福?”
“從明日起,你不許再出門,直到我為你找到合适的夫婿。”
夏瑤崩潰地搖着頭,淚如雨下。
母親要她另嫁他人?
這怎麼可以?
她已經對他許下此生非君不嫁的誓言?
夏瑤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被帶了下去。
蘇月月見夏糖沉默不語地站在一旁。厲聲質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瑤兒的事,是不是你唆使她做下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
“我的瑤兒向來聽話守禮,怎麼會,怎麼會……”
瑤兒怎麼可以有喜歡的人?
怎麼可以不聽她的安排?
她已經沒了丈夫的愛,全部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唯一的女兒身上。
夏恒如今愈發不滿蘇月月時不時毫無形象的撒潑,呵斥道:“夠了,你看看如今你像什麼樣子?”
夏恒的斥責更是刺激到了蘇月月,此刻也不想再顧忌什麼,将目光投向夏恒:“都是你,你這個薄情寡義的人,你遲遲不肯為瑤兒婚事做主,才有了今日這番局面。”
“是你,毀了我們母女的一生!”
“不可理喻!”
夏糖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隻是覺得命運當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商人,絕不會饋贈太多,讓人萬事勝意。
柳娘雖為側室,即使在過去不得寵的日子,也隻是日子清苦了些,雖說柳娘一心希望自己嫁個好人家,卻從未強迫過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自己雖是庶女,可日子過得還算順心。
姐姐是尚書府的嫡女,表面上風光無限,可系家族榮辱于一身,注定不能做自己。
夏糖去了夏瑤的院子,如今夏瑤的院子窗戶上已經釘上了厚厚的木闆,門上落了厚重的鎖,夏糖蹙了蹙眉。
正欲進去,卻被蘇月月房中的掌事嬷嬷花嬷嬷攔下:“二小姐留步。”
夏糖一個銳利的眼神掃過花嬷嬷,讓花嬷嬷心中不自覺發顫。
後知後覺,又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怎會被一個小丫頭震懾住?
但想到自己是夫人的人,瞬間又有了底氣:“夫人有過吩咐,,不許大小姐踏出房間一步。”
夏糖:“我沒有要姐姐出來,是我進去看姐姐,夫人未曾說過不許探望。”
這話,無從反駁。
夏糖:“還是嬷嬷覺得,以我今時今日在府中的地位,還有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花嬷嬷擋在門前的手下意識放下了些許。
她忘記了,如今府中早已不是夫人一家獨大,柳娘與夫人平分管家權,而且二小姐最近十分得老爺喜愛,确實不能輕易得罪。
夏糖:“再者,我再如何不濟,也是這夏府的主子,這裡是我家,我想去哪裡,還輪不到你一個下人說三道四。”
花嬷嬷臉色又白了幾分,連忙俯身請罪:“還請二小姐贖罪。”
花嬷嬷印象中的夏糖性子溫軟,逆來順受,從不會忤逆,所以即使夏糖如今今時不同往日,花嬷嬷也未将她放在眼中。
直至方才夏糖那一席話,讓花嬷嬷意識到,如今的二小姐已經不是從前任人拿捏的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