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卻搖了搖頭,“若要說可靠,我倒覺得還不如從晏家主那邊下手。他與承言那孩子可是過命的交情,對咱們村也多有照拂。”
賀青雲倒是沒想到村長會這麼信任晏清,自從那日見了人後,她就在沒見到三人的身影。
“可是晏家主位高權重,我們這等小事,恐怕……”趙淙心有疑慮,世代讀書的他深刻知曉其中等級森嚴,就連越過縣令向郡城裡傳遞消息,那也是冒着極大風險的。
通過晏家遞上去的話,那便是直接呈到陛下眼前了,若不能定罪縣令,還會被治個逾越的罪名。
趙淙的言外之意,在場的人都品出來了。
賀青雲略一思考,“村長可否講講這位晏家主的事?”
這是重要的評判依據。
“這事還要從很久前說起了,當年你父親投身軍營,就遇到了如今的晏家主。聖上有意讓各世家子弟曆練,便要求凡是符合年齡的世家子弟,均需按照規定上戰場。而世家子弟入軍營,也必須和其他人一起同吃同住,在并肩作戰的過程中,他們也成了生死相托的摯友,就連青雲你也……”
村長怕觸及賀青雲的傷心事,轉而道,“晏家主跟着你父親來過許多次村子,隻是都并未暴露身份。之前在縣裡批不下來的手續,也是晏家遞了話才批的。我知道你這孩子心有戒備,但你真該同他好好聊聊,晏家主如今身居左丞之位,就算在朝堂上也有話語權。”
其餘幾人顯然是不知曉内情,之前還奇怪晏家主為何特意跑來此處。
村長頓了頓道,“此次他來,也是隐瞞了身份的,隻對外聲稱是京城來的富商,隻是我們幾人在此,我才給你們透了底。”
賀青雲颔首,決定找晏清好好聊聊。
等她找過去的時候,幾人不出意外的不在,賀青雲倒也不急,她一邊擺弄着馴鷹的事,一邊耐心等着。
馴鷹這幾日有了不小的進展,鷹已經被她熬服了,能在被拴住的情況下,執行一些的簡單的指令。
“你在這作甚?”晏河依舊是不歡迎的語氣。
而現在鷹就有了一展身手的機會,賀青雲隻吹了聲短哨,鷹就飛過去啄傷了晏河的手,傷口不算深,卻也要節幾日才能愈合。
晏河完全在狀況外,他自小生長在京城裡,這是父親第一次帶他遠赴邊塞之地,他從未見過冰雪荒山,就連鷹在他記憶中也隻是被雜戲團用來表演的動物。
“二少爺。”方衡上前兩步想幫晏河處理。
晏清卻攔下了,“先撩者賤,況且不過這點小傷。”
方衡隻得退下。
晏河隻覺父親偏私,既如此,他靠自己就是。
在晏河拔劍的瞬間,賀青雲兩步上前貼至晏河跟前,用巧勁撥開他的手,一個翻轉讓他的手腕出現酸麻的脹感,竟沒拿住劍。
這對習劍之人來說,是巨大的侮辱。
劍落地的瞬間,便是劍士“死”去的瞬間。
“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晏河面露怒色。
方才隻能算賀青雲投機取巧,晏河這種世家子弟從小就要接受君子六藝的學習,她也不過是打個出其不意,她半步都不能讓。
賀青雲乘勝追擊 ,用匕首貼住晏河的脖頸,占據完全的主導地位。
“輸了,就得認。”晏清一掌推開晏河,表面是站理賀青雲,實則是為了避免他那不懂事的二兒子受傷。
傷在脖頸處,可不好看。
而他這二兒子,偏生又最好面子。
晏河眼底猩紅,父親向來不喜他,而長兄又文武俱全,旁人提起他也都隻是一句晏海的弟弟。
賀青雲見情況不對,主動轉移話題道,“晏叔父,我來是有事想問您。”
晏清看了一眼二兒子,瞧他那聽不進去話的樣子,先讓賀青雲進了屋。
方衡也不是第一次收拾爛攤子了,二少爺如今正叛逆得緊,家主的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隻能靠他這邊勸勸。
他想起二少爺最興趣的那一招,不若就現在教他。
賀青雲跟着晏清進了屋,在點燃了蠟燭後,屋内才亮了起來。
二人對坐在塌上的矮桌兩側,晏清熟練地生火燒水,舉止之間依舊大方得體。
做完一系列前需準備後,晏清才開始沖泡。
滾燙的沸水沖進茶葉的瞬間,茶香味溢了出來,茶葉也緩緩舒展。
熱氣騰着,稍涼後,一口入喉,暖意驅散了夜裡的寒氣。
“青雲你尋我何事?”晏清淡淡望着對面人。
“青雲冒昧一問,晏叔父來此是要辦什麼事?”賀青雲想過無數種問法,可與其和這樣身居高位之人兜圈子,不如直截了當。
晏清輕笑出聲,“直言不諱,這點也像。但青雲你要知道,有時知道的越少,越安全。這其中的危險不是你能估量的,如此,你還想知道嗎?”
“想!”賀青雲沒被吓到,反倒更堅定了。
那雙直擊人心的眸子,讓晏清不得不重視,他朝着牆敲了幾下,示意方衡和暗衛清散周圍人等,等得了回音,他才不疾不徐講起來。
“講個故事吧,有兩個少年相識于微末,一開始互看不順眼,後來卻有了相同的志向,一人守千裡邊關,一人穩朝堂大局。可奸佞當道殘害忠良,共赴盛世的願望還沒能完成,長安的路就隻有一人走了。”
賀青雲聽得出在說誰,卻依舊不解。
“想聽更多也不是不行,但其中細節我不會說給無關之人聽。除非……”晏清故意頓住,賀青雲這孩子少年老成,讓他起了逗一逗的念頭。
賀青雲也不墨迹,“還請晏叔父明示。”
“除非,你拜我為師。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晏清是真的生了這個念頭,他想教導這個孩子,不是單純為了保護,更多是看到了希望。
他不知道未來的路,靠他一人能走多遠,但賀青雲身上有那兩人的影子,讓他在疲憊的檔口,心中莫名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