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件事過後,曾經赫赫有名的京都少将軍江銜變的人不人鬼不鬼,常年帶着一張面具示人,格外陰冷。
晴天轉過頭看着江瑤,“所以小姐,七根草是絕對不能動的。”
江瑤心裡微微泛酸,她不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對于她的兄長,她的弟弟,她的父母,她都一無所知。
“他叫什麼名字。”
晴天愣了愣,随後反應過來她問的是誰。
“江湛。”
“江湛。”
江瑤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她記住了,她還有個弟弟,名喚江湛。
深吸一口氣,江瑤問道:“大夫有沒有說過,如果不用根草,會如何?”
晴天點了點頭,“不用七根草,以後李葦會殘廢。”
江瑤一怔,殘廢……
那也就是說,以後李葦的生活會無法自理,也絕回不去皇宮了。
“小姐,就算是殘廢了,将軍府也可以養他一輩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養?
李葦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
全心全意的依靠着别人生活,就如同他現在無法擺脫自己的身份一樣,當一個寄生的昆蟲,毫無意識的任人擺布。
那活着是為了什麼呢?他活着的意義呢?
如今四肢健全的李葦已經喪失了足夠多的生命力,而失去雙腿的李葦,大抵也不會活的更久了吧。
可七根草又對于整個将軍府的意義太過于深重了。
它不隻是她兄長用命換回來的藥,它更是一種寄托,一種江湛沒有離開的寄托。
禁忌之所以成為禁忌,也有一定的理由。
江瑤魂不守舍的來到偏院。
這裡種着大量的梅花。
梅花,是冬季唯一開的花,她将李葦安排在這裡,也是想讓李葦看看在冬季不一樣的顔色,梅有傲骨,寒枝可争。隻可惜,這幾日雨太大,将花都打落了,一路上走過,都是梅花的花瓣。
江瑤走到院子門口,一眼就望到了李葦的房間一片漆黑,他沒有燃蠟燭,這樣的天氣,白天本就沒有多少光亮,若是不燃蠟燭,房間會更黑。
晴天在一旁撐着傘擔憂道:“小姐,您若是想見他,喚他來便是,雨天路滑,還沾濕鞋襪,您又何必親自走這一趟。”
江瑤隻是搖了搖頭,并沒有說什麼。
很快,江瑤走到門口伸出手敲了敲門,雖然屋裡沒有燃蠟燭,但她知道他應該沒有睡。
江瑤聽到屋内的腳步聲逐漸近了,“咯吱”一聲,房門開了。
李葦看着屋外的人,一時呆滞住了。
幾秒後他迅速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将門打開,“姑……姑娘,外面這麼大的雨,您怎麼來了,若是有事吩咐奴才,隻管喚奴才便是,怎麼能讓您親自跑一趟。”
江瑤柔聲道:“無妨”,她剛走進去,卻發現房間裡的冷氣和竟然和外面的一般無二,他沒有燃炭火?走進炭盆,看着裡面幾乎嶄新的碳。
看來不是沒有人送,是他自己不燃。
江瑤狠狠皺眉,轉過身問道:“為何不燃炭火?”
李葦立馬慌亂道:“姑娘稍等,奴才馬上将炭火燃上。”
“站住!”江瑤喚住李葦的動作,聲音溫柔而又有力道:“我是問你,為何不為自己燃上炭火,你的身子在雪裡面跪了兩天,寒氣入體,這段時間别說受涼了,就是沒有好好調養,你整個身子骨都會壞掉。”
江瑤想走到李葦面前,質問他為何如此不愛惜自己。可她不能,因為她知道為什麼。
他依舊弓着腰,低着頭,她看不到他的臉。明明他站起來,比她高了幾乎快一個頭,可這樣的身高,不管在多矮的人面前,都不能越過。
“姑娘,奴才……”,他的聲音慌亂無比,手上正準備燃碳的動作也不知所措了起來,“姑娘别生氣,是奴才的錯,是奴才該死。”
江瑤無奈走進,她停在李葦的身前,輕聲說道:“來,李葦,像昨日一樣,直起腰,擡起頭。”
李葦僵硬着身軀不敢動彈,聲音發澀道:“奴才昨日已經是以下犯上。”
江瑤搖搖頭,“李葦,你知道一句話嗎?君子雖身殘,但願人如蘭。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雖然殘疾,但依舊如同蘭花一樣有高潔的品行和堅韌的心性。李葦,别人怎麼看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麼看待自己,若當真論完人,世上找不出其一。”
“我的意思是,李葦,我與皇宮不一樣,也和他們不一樣。在宮外,在我面前,你無需如此。終歸你我,都不過是尋常人罷了,又哪裡來的誰高誰一等。”
“所以,李葦,擡起頭。”
李葦的手輕輕的顫抖,尋常人……他當真能和尋常人一樣嗎?
不,不一樣的!!!
李葦驚慌的搖頭,後退了一步。
“姑娘可知,奴才名字的由來”,他一字一句說的極為緩慢,帶了一種不可言喻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