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視一笑。
李葦在隔壁的房間。
推開房門,一股藥苦味襲來,苦到令人想退避三舍。
江瑤撩開簾子,見他背對着床躺下,頭側往床邊的方向。
“他背傷很嚴重,不能正躺。”北月解釋道。
江瑤點點頭,她知道。
他依舊昏迷着,眉頭緊皺,嘴唇幹澀,好不容易順滑了一些的頭發又變的幹枯了回去。
他這樣躺着,就像他們第一次見的模樣。
垂死,無力,疼痛,瘦削,弱小,痛苦。
隻是比起第一次見,他身上多了更多的傷,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了。
第一次受傷是因為她,第二次也是,第三次也是。
他哪裡是災星,分明是救星。
看着他蒼白的臉,江瑤緩緩放下簾子。
他好不容易變的有更多的生命力。
終究,事與願違。
“别擔心,性命無憂,傷好好養便是,之前他服用了七星草,身體到底和從前不一樣了,還能站起來。”北月安慰道。
實則,劇情沒走完,無論如何,人也會站起來。
江瑤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嗯。”
“回去吧。”
這時簡仁推門而入。
“小姐。”
他卸下劍放在地上,跪地,“小姐,推您下崖的人,死在我手中的劍上了,您處置我吧。”
身為将士,手裡卻濺了百姓的血,無論如何他也有過失。
“怎麼回事?”江瑤嚴肅道。
簡仁一五一十的将那天的情況道出來。
“他是自己撞上你的劍的?”江瑤問道。
簡仁點了點頭,攥緊自己的掌心。
那個人撞上他劍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反應,但他當時又的确是動了殺心的,所以,他無從辯解。
江瑤了然了。
“軍中的事,軍中說了算,我說了不算。”
北月打了個寒顫,“我說,江瑤你也太無情了吧,那個人是自己尋死,怪不着簡仁,你自己不輕不重的意思意思,到時候江銜也沒什麼話好說,你要是把人交給江銜......”
北月又打了個寒顫。
邊關閻羅少将軍啊,那罰人的手段啊,啧,慘不忍睹。
江瑤轉過頭看着北月,微微一笑,“我的确沒資格,按照鳳召律法,他即便是交給官府,也是死罪,何況他有心尋死,誰也攔不住,還有,誰說我要告訴大哥了?”
北月笑意漸深,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嗯,腹黑帥氣。”
簡仁露出疑惑的眼神,腹黑帥氣,什麼意思?
江瑤挑了挑眉,對簡仁說道:“你将那人的後事交給縣令處置,打聽清楚,若是還有家屬在世,多給些補償。”
簡仁點了點頭,他拿起劍站起來,“已經移交,多謝小姐,但是等見到少将軍,屬下也會和少将軍一五一十的禀告。”
江瑤點點頭,“那就這樣。”
北月像看白癡一樣看他,“被打闆子了記得喊我給你治傷。”
江瑤笑出聲,這件事,簡仁當時有沒有反應過來才是重點,若是反應過來了卻沒有收劍,便是刻意殺人,若是沒有反應過來,最多隻是一個沒有監管好利器之罪。
她相信他,大哥自然也會相信他。
簡仁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到時候麻煩北月姑娘了。”
三人頓時齊聲笑。
江瑤轉過頭看向床邊的人,方才的悲傷被此刻的笑聲沖淡了些。
李葦,害你變成這樣的人死了,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
“對了,小姐,現在雨已經停了,朝廷的信鴿今天早晨到了,璃縣已經派新的縣令過去重新修繕,重啟民生。”簡仁道。
“這麼快?”江瑤詫異道。
北月無語道:“快什麼快,你昏迷了三日。”
三日?
她竟然昏迷了三日?
“你這身子回去了也得好好養一養,别折騰了。”北月撇了她一眼,“還有......”她臉色變的沉重起來。
“我要走了,回京都。”
江瑤眉眼一皺,“和太子?”
她點了點頭,有些艱難的開口道:“那些病患還活着的人已經無大礙了,有陳大夫在,我也不擔心了。這一次,死去的病患接近半數,我把名字都記下來了,你讓人去聯系他們的家人,給些錢财......”
“有國,沒事吧?”簡仁有些緊張的問道。
北月點點頭,“他沒事,過不了多久,活蹦亂跳。”
“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簡仁問道。
江瑤轉過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李葦,“他現在不能挪動,等他好一些了再走吧。”
簡仁點了點頭。
“雖然現在雨停了,但是洪水消退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們便和百姓一起離開吧。”
江瑤點點頭,對北月道:“真的想好了嗎?”
北月低下頭睫毛微顫,歎了一口氣,她擡頭拍了拍江瑤的肩膀,打趣起來,“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我走後别太想我,還有我留給你的藥,都是緊急時候救命用的,省着點用。”
江瑤笑了笑,掩飾住眼底的無奈。
江銜也來了知了縣,但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他是在躲着北月。
而北月現在,要離開了。
北月以為她擔心洪水,安慰的說道:“放心,我們不會路過璃縣,我們從知了縣背後繞回京都,其他地方沒那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