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集市上滿是比肩接踵的人潮,行商販夫的叫賣聲在嘈雜的人聲中依稀可辨,食物的香氣随着風的方向七裡飄香,滿是人間煙火的熱鬧。
宮琰辰緊緊拉着桑瑾的手,防止擁擠的人群将二人擠散,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緊他的桑落,生怕有什麼意外發生。
可意外就是這麼的發生了。
七八個嬉鬧的孩童推着平闆手推車橫沖直撞地穿梭在人群中,在拱橋的下坡路段因為力量不足緻使手推車失控脫手。
平闆車載着一名年齡最小的孩童,借着下坡的慣性一路飛馳而行,路人害怕被撞紛紛閃身躲避,有避之不及的被撞到在地上,抱着被撞的地方滿地打滾半天爬不起來,有的路人為了躲避掀翻路邊貨攤的,菜葉雞蛋散落一地,車上的孩子被驚吓到放聲大哭,一時間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桑落就是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刻在DNA裡的助人為樂精神促使她來不及多想,一把甩開小皇子牽着她的手,一個幹淨利落的閃身,雙臂伸直死死地頂在了推車的前面。
“啊——”
“噗通”
推車撞向了桑落,車停住了,桑落被超強的慣性擠進了河裡。
“桑落!”
意外發生的太快,宮琰辰眼睜睜地看着桑落落入水中,連伸手拉住她的時間都沒有。
河面推開一層層波瀾,小皇子看着半天沒有動靜的水面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恐慌,他顧不得自己不識水性,擠開圍觀的人群想要跳入水中營救桑落。
有人死死地從身後拽住宮琰辰,宮琰辰目呲欲裂地盯着桑落落水的地方,用力掰着身後那人的手指,嘴裡大喊着讓人放開他。
“小公子你冷靜一下,這河水才到人的胸口,你家兄長肯定沒事。”
一位看不過去大娘扒拉了一下宮琰辰的胳膊,指着水面解釋道,可滿腦子隻有救人念頭的少年根本不像是聽進去的樣子,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一掙,總算是掙脫了身後的束縛,再也顧不上别的,直沖着桑落落水的地方跳了下去。
三月見暖,可河水還是有些許的冰涼,宮琰辰強忍着胸腔裡的窒息感,在水中奮力揮舞着雙臂,想要在不太清澈的水中尋找着桑落的蹤迹。
憋的一口氣很快便用完,可周圍除了水還是水,連片衣角都碰不到,宮琰辰心裡越來越慌亂,桑落還沒有找到,難道連自己也……
宮琰辰感到一絲絕望,殘存的視線和意識變得有些模糊,他依稀想起大娘在自己耳邊說過,這河水不過胸口深,或許,伸直雙腿,是可以從水裡站起來的。
腦海中有了希冀,宮琰辰奮力在水中伸直雙腿,想要夠到腳底的平面,可這河裡常年淤積的污泥太厚了,一腳踩下去不僅夠不到河底,還失去了身體的平衡,整個人猛地向下沉去,連在水中揮舞的四肢都亂了節奏。
一雙手穿過宮琰辰的腋下,拖拽着他用力向水上遊去,小皇子的臉很快浮出水面,讓他難受的窒息感總算消失了,久違的空氣瞬間湧入鼻腔,他貪婪地張開嘴巴深吸了幾口,睜眼看着頭頂的天空,一時還反應不過來自己被人救了回來。
“宮琰辰你到底是個什麼極品大冤種啊?明明不會水還跑下去救人,你是大腦缺氧小腦殘疾腦溝回斷裂了嗎?”
桑落一邊拖着落水後沉甸甸的小皇子,一邊訓斥着他,也不管聽不聽得見,反正該罵就得罵,不然自己要被這個倒黴孩子給氣死。
很難形容自己從水面浮上來,看到在幾米開外的水裡不停掙紮将要溺水的宮琰辰時,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養了半年多的崽子,好不容易有了點出息,眼看着就要步入朝堂争權奪位了,結果為了救自己險些把自己溺死在這滿是生活廢水的旁臭河水裡。
真的是……
感動有之,心酸有之,氣惱有之。
要不是在水裡施展不開,真的很想朝着小皇子的屁股來上幾腳——叫你逞能!
岸邊圍觀的人們好心搭了把手,這才幫着把比自己高了半頭體重也明顯見長的小皇子給拉上了岸,桑落顧不上自己,趕緊趴到宮琰辰身邊,仔仔細細觀察着少年的狀況。
幸好,施救及時,沒有嗆到水。
隻不過吓是真的吓着了,兩個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看着眼前的桑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該不會,給罵傻了吧?
桑落心裡有些打鼓。
自相識以來小皇子一向乖巧懂事,自己也都是以溫柔姐姐的面目示人,難道說,方才彪悍的樣子讓小皇子的偶像光環破滅,這就開始質疑人生了?
桑落的養崽路上,第一次遇到了瓶頸和坎坷……
“桑落,我……是在做夢嗎?”
小皇子委屈地撇了撇嘴,被污水蟄得有些泛紅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他渾身顫抖着撲向桑落,将同樣渾身濕透的人緊緊抱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
桑落順着脊背安撫着少年,罵人的話和訓斥的話被吞進了肚子裡,再也說不出口。
圍觀的人們看到皆大歡喜的局面激動地鼓起掌來,那個被救孩子的爹娘跑過來連聲感謝舍己救人的桑落,一口一個“恩公”将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連桑落那水泥加固過的臉皮都微微泛起了紅暈,抓着宮琰辰想要尿遁。
“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感謝不用感謝……别!千萬别跪我!大哥我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