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對場上你來我往的恭維興緻缺缺,嘴裡嚼着小皇子偷偷塞給她的點心,一邊裝作給他布菜一邊挨個兒給他點評在場世家女子們的妝容——
“那邊那個,第三個,穿粉裙子的,眼線畫的太吊了,顯得整個人氣場太強,還有旁邊穿黃裙子的,口脂搭的那叫什麼呀,吃小孩兒了嗎這是?”
宮琰辰抿嘴一笑,不動聲色地擦去桑落嘴角的一粒碎屑。
“你别不信,化妝不僅能夠彰顯一個人的品味,還能顯出人的性格,那些審美不行的,性格有差的,絕對不能納入你選妃的範疇。”
“我信,桑落說什麼我都相信。”
“……那倒也不必,其實我這個人平時挺不靠譜的。”
尤其是當代惡臭網絡憤青,習慣性的滿嘴跑火車,把實話當牛逼吹,把牛逼當神話講,主打的就是一個語無倫次,神神叨叨。
小皇子聞言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剛要回應些什麼,隻見左側席位站起一名身穿水紅色蟒袍吉服的青年,扶了扶頭上的淩雲紋紫金發冠,臉上挂着恭謹的笑容,身邊帶着一名侍衛打扮的随從,那随從手中捧着一個兩尺來寬的松鶴祥紋錦緞禮盒,主仆二人款款走向殿中央的位置行禮下跪,吸引了衆臣的目光。
“兒臣恭祝父皇萬壽無疆,福壽連綿,特為父皇獻上無量延壽玉佛,惟願父皇日月長明,聖體康泰。”
“玉安有心了。”
皇帝神色淡淡地回應一句,眼睛瞟都不瞟那大皇子宮玉安雙手呈上的禮盒,便揮手命人拿了下去。
大皇子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卻又不敢多言,不禁顯出些許的尴尬,餘光不由得看向端坐在一旁的皇後,隻見到皇後那與宮玉安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些不悅——
“安兒仁孝,臣妾聽聞,早在半年前便請得祝岚大師為此佛像開過佛光,又早晚在佛像前誦經祈福,屬實有心了。”
“有心不必在這些小事上,孤倒是聽人提起,大皇子與朝中重臣私下往來甚密,甚至閉門暢談兩個時辰不許旁人近身侍奉,可有此事?”
“父皇,兒臣那是……”
“好了,你私下如何孤不想過問,可若是你動了不該動的念頭,便休怪孤翻臉無情。”
帝王冷若冰霜的一句話,便叫殿中歡喜熱鬧的氣氛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朝臣們聞言不禁冒出一身冷汗,那些和大皇子有過來往的大臣們更是抖成篩子,手中的酒盞都險些握不住。
大皇子站立在原處面如白紙,進退不得,連皇後的臉上都有些挂不住,急轉着腦筋想着如何為自己的親兒找理由開脫。
這時,一名面相溫潤的青年站立而起,一身雨後青藍的長袍将此人襯托的更加溫文爾雅,謙和知禮,此人走到宮玉安的身旁站定,儒雅的向着大皇子點頭緻意,而後筆直地跪拜在台階下。
“兒臣恭賀父皇千秋聖壽,龍體安康,兒臣的壽禮不及大皇兄的貴重,隻親手抄得一本《金書妙法蓮華經》,願能佑我雲起國國運昌隆,社稷安甯。”
“是知堯啊?你幾時歸來的?為何不見你來請安?”
“回父皇,兒臣一月前啟程,隻是在歸來的路上,遇到崎州州牧為官不仁,魚肉百姓一案,故耽擱了些時日,待安撫好當地百姓已是三日前,幸好兒臣日夜兼程趕上了父皇的萬壽宴,才算是全了兒臣的一片孝心。”
二皇子宮知堯喜好遊曆,醉心山水,常年不在京都,身上連個閑職都不曾挂領,與身旁窺探皇權,意圖結黨營私的大皇子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皇子冷哼一聲,情急之下連尚未摘清楚自己都忘了,開口譏諷道:“二弟在京中一向避嫌不愛管事,怎麼出了京都,倒是另一套行事作風?”
“大皇兄何出此言?為父皇排憂解難,保我雲起國泰民安,乃是身為兒臣分内之事,父皇視百姓若親子,此等草菅人命為禍一方的貪官,不除之不以慰民心,不知臣弟哪裡做的不妥,竟令大皇兄如此指責?”
“你……巧言令色!”
“臣弟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皇帝半眯着眼,不動聲色地看着台下二人,也不出言制止,手指撥弄着禦案上的酒盞,唇角挂着一絲冷笑。
令人,膽戰心驚。
桑落秉着看八卦的心情看着殿前這兩位皇子,輕砸兩聲心道這古代的兒子當真是孝出強大,自己的親爹還在上面過着大壽,下面明争暗鬥的便起了奪位的心。
不過這都是開胃菜,真正的主菜還在後面。
為了唱響這出戲,自己可是不眠不休忙了整整三天,但願,關鍵時刻那人不要掉鍊子才是。
桑落眼中閃過一絲詭谲,眼神有些期待地看向了宮琰辰左手的位置。
一聲怪聲怪調的嗤笑自一旁響起——
“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壽禮,不過是一本破經書而已,怎麼?大皇兄的禮物不出彩,反倒襯托的二皇兄的禮物有誠意了嗎?”
“三弟,為兄并無此意。”
“有沒有的,你心知肚明,不過麻煩兩位兄長讓一讓,本皇子要給父皇獻壽禮了。”
果然,有些人注定不讓人失望,這場大戲,總算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