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關案情的嗎?他說了什麼?”
“六皇子說,當日胡大人所食之物分别為牛排,旋風薯塔,烤肉串,水果沙拉,爆漿紅糖糍粑,其中因牛排和紅糖糍粑甚合心意,所食數量也最多。”
桑落輕皺眉頭托着下巴,心裡一一排查着可疑之物。
“這些食物中,是否有會引起胡大人過敏的過敏原?”
“何為過敏原?”
“就是……吃過之後,會呼吸急促,胸悶,身上起疹子之類的症狀。”
“都是些尋常之物,胡大人在家中也曾食用過,并未有不适症狀,不過……”
“不過什麼?”
“胡大人确實有呼吸困難的症狀。”
呼吸困難的症狀?難道說……
腦海中一道亮光閃過。
這一刻,桑落仿佛被一個三十年都長不大的戴眼鏡小子附體,大腦中不由得響起了熟悉的BGM。
“我知道誰是兇手了!”
“是誰?”
司星南聞言驚訝地張大了嘴。
刑部和大理寺忙了一天一夜,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找不到,為何這看起來除了外貌有些過分出衆,其他并無所長的小太監,卻能夠尋找到下毒之人?
“真相就是,兇手是胡大人自己!”
“……你是在消遣在下嗎?”聽聽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
“你先聽我推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宴席上,胡大人所食之物并未被人下毒,但是有一個沒有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是,胡大人吃了過量牛肉和紅糖,這兩樣東西看似平常,但是同時大量的食用下去,體質較弱者就會産生食物相克的中毒之相,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食物中毒。”
“這說法,聞所未聞,也并無依據。”
“這個簡單,食物中毒不會緻人性命,而且也因人而異,想要證明我的推理,隻需找十個人,同時大量吃下牛肉和紅糖,相信自會産生與胡大人相同的症狀。”
司星南抿着嘴,擡起眼眸對上桑落的目光,像是認真地思考桑落所言是否可信,過了許久,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
“你确定嗎?若是這個說法不成立,或許會加大你身上的嫌疑。”
“我确定!”
此法并非萬無一失。
食物相克引發的食物中毒在現代醫學中尚屬個例,更關乎病人的體質和食用量的多少,可桑落别無選擇。
除了冒險一試,桑落想不出别的方法幫助自己洗脫嫌疑。
這一刻,桑落如同一個喪心病狂的賭徒,隻不過,别人的賭注是金錢,她的賭注,是自己的性命。
司星南離開後很久都沒有回來,桑落忐忑的心裡滿是不安。
雖然确定自己的推理應該八九不離十,可在這個法制和輿論并不發達的時代,若是被人刻意栽贓陷害,真理永遠難見光明,那麼自己豈不是無端要背負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成為毒害帝王和朝廷命官的兇手,一輩子洗不清嫌疑,甚至賠上性命。
人命摻雜上了利益,在皇權面前,最是不堪一擊。
桑落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了一天一夜,她透過木欄看向天牢外面的窗口,那裡依稀能夠看到一縷陽光。
太陽從日出到日落,星月交替,那窗口距離地面太遠太遠了,遠到6.0的視力也難以看清天上的星星。
失敗了嗎?
随着時間流逝,期待的心慢慢下沉。
桑落,你也不過如此了啊。
努力了這麼久,掙紮了這麼久,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不知道宮琰辰那個臭小子會為自己難過多久。
五年?十年?
好歹也是辛辛苦苦養了他這麼久,還給他留下了一筆遺産的人,應該能夠記得久一點吧?
若是他不記得也沒關系,自己還可以給他托夢啊。
就說還有一大筆銀子被她埋在了隐秘之處,有這麼件事勾着他,就不信他能記不住她桑落的大名。
打定了主意,桑落心情好受了許多,困倦席卷上來,居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天牢的大門被打開,黑夜中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步了進來。
那人彎下身子,輕輕地将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人撈入懷中。
半睡半醒時,桑落看到了一張俊美至極的臉。
“沒良心的臭崽子。”
桑落委屈地皺了皺眉,嘴巴癟成了一團。
“怎麼沒良心了?”
“我對你那麼好,全部身家都留給你當遺産了,你卻連記都不願意記得我,還要我給你托夢才行。”
“我怎會不記得你?”
宮琰辰長歎一聲,理了理桑落淩亂的發絲。
——傻落落,你可知道,這一世,我是無論如何都忘不掉你了啊。
“我……慢着,你的手怎麼是熱的?”
在夢裡,沒道理能感受到溫度啊。
“姐姐,是我,我來接你回家。”
“小辰?宮琰辰?真的是你?”
“是我。”
“案件……”
“案件已經結了,确如姐姐所言,是食物中毒引起的,禦醫也在古籍中查到了相關記載,佐證了姐姐所言屬實。”
“那為什麼這麼久才來接我?是實驗不順利嗎?”
“并非如此,同時吃下牛肉和紅糖後很快便有兩名内侍有了中毒的反應,隻不過,姐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自是要為姐姐多争取一些補償才是。”
“算你這臭崽子還有點兒良心。”
“怎麼?姐姐很害怕嗎?是擔心我會抛下你不管,還是擔心自己的推論有問題?”
“呵!那當然不會,從始至終,我都相信自己的推理,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新機子哇,一直摸你的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