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曙國欠雲起二十萬巨款這事在宮裡頭不胫而走。
老皇帝支愣起耳朵,津津有味地從自己的近侍口中聽到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待聽到那名小太監張口就要二十萬的時候,激動地一拍龍書案站了起來——
“隻用了幾句話的功夫,就能抵得上雲起兩個月的國庫收入,此人實乃妙人啊!”
“對了,等那二十萬兩銀子到賬,記得給孤把這龍書案換一張,整日裡拍,你看這案面,都變形了。”
老皇帝說着微微側目,對着光打量了一下龍書案,撇嘴搖了搖頭。
“陛下,咱們拿到手的隻有十萬兩,剩下的需要半兒劈五五分,分給六皇子殿下十萬兩。”
“什麼?”
“這是六皇子殿下說在前頭的,人家宮裡頭的人辛辛苦苦騙……賺來的,分走一半,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話雖如此,分走一半也太……”
“陛下,咱醜話先說在前面,若是六皇子殿下惱了,連這十萬兩都給拿走了,咱可沒地方後悔去。”
“他敢!”
許公公沒應聲,給老皇帝個自己體會的眼神。
“行吧,半兒劈就半兒劈,剩下的,記得給孤換張書案。”
“是,老奴遵旨。”
兩人商議定,老皇帝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哪有當爹的被自己親兒子算計的?這個小六太不像話,有機會必須敲打敲打他。
正琢磨着這事呢,殿外值守的太監請示說,大皇子殿下請求面聖,老皇帝一聽,好嘛,正不痛快呢,這觸黴頭的來了,你說你死不死吧?
老皇帝斜靠在龍椅扶手上,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讓他進來。”
“是,陛下。”
許公公領命去開殿門。
心裡暗歎一句,大皇子,不是老奴不幫你,你說你這倒黴勁也數得上宮裡頭一份了。
正想着,殿門打開,大皇子宮玉安整理衣冠,低眉順目進入殿内,幾步走到殿中央,撩袍筆直跪下。
“兒臣參加父皇。”
“……”
老皇帝雙眸緊閉,一個字都不想搭理他。
這個大兒子,在過去的很多年裡,還是對他寄以厚望的。
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子嗣,又是嫡長子,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造孽的是,這個大兒子人蠢還不愛讀書,自小被他那個野心極大的母後和外祖家教育得自私狂妄又沒骨氣,整個人在廢物的路上漸行漸遠。
皇後的母族謝氏意圖十分明顯,就是想扶持一個沒腦子的傀儡上位,将實權掌握在自家手裡,逐漸滲入朝堂,甚至在未來将宮氏江山取而代之。
偏生自己那個當初看臉娶進門的皇後也是個沒腦子的,跟她那個兒子簡直蠢得是嚴絲合縫如出一轍,被自己的親爹源源不斷地洗腦,自以為是地認為能夠坐穩太後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自己親兒子手裡能留下多少實權,她是打心眼兒裡都不在乎。
她爹說了,她是她爹親生的,她兒子也是嫡親的外孫,她爹那麼正直慈愛的人,能讓自己的外孫吃虧嗎?
皇後信了,并且這一信就是二十二年。
待老皇帝察覺到謝氏一族狼子野心的時候,謝氏一族已于朝堂之上盤根錯節,想要連根拔起需傷筋動骨,牽一發而動全身,若無一擊絕殺的緣由,怕是會引起朝堂動蕩。
這些年,老皇帝一直對謝氏和大皇子采用的是冷處理的态度,精準地告訴每一個腦子沒進水的官員,自己看不上這個大兒子,所以存了站位之心的人須得好好掂量掂量,究竟有幾分勝算。
大皇子在地上跪了許久,也沒聽見叫他平身的聲音,自己也不敢擅自起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當場就能給拖出去砍了腦袋。
可話是如此,總這麼跪着也不是個辦法。
到底是皇室貴胄鳳子龍孫,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說是給誰誰誰請安,那也就是走個過場,除了宮琰辰那個冷宮長大的小賤種,哪個皇子實打實地跪過?
他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許公公,隻見許公公眼觀鼻鼻觀心,低垂的下巴還在胸口點了兩下,将上班摸魚擺在明面上嘚瑟。
“咳咳咳……”
大皇子無奈,隻能弄出點動靜來,提醒一下上面兩個不當人的老家夥,自己還在下面這跪着呢,可惜收效甚微。
“咳咳咳咳咳咳……”
這宮玉安也是沒新招了,來回來去就會這一套。
這回老皇帝裝不下去了,輕啧一聲,睜開了眼。
“有病就去看禦醫,跑到孤面前,是想将病症傳染給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