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碧草如波,這沒有污染的景色讓人一看便心情美好。
她突然有了些興緻,回頭看向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小皇子,開口問道:“你會不會騎馬?”
宮琰辰聽後一怔,怎麼突然想到騎馬了?
自己的人設可是冷宮中長大的無人問津的可憐小皇子,按說這種自小培養的技能是不該掌握的,可要說不會的話,姐姐會不會覺得失望呢?
宮琰辰看了眼天邊的方向,斟酌了片刻,決定取個中,回答得模棱兩可一些。
“聽學的時候有這門功課,所以會一些皮毛。”
“那正好,你帶我去騎馬吧。”
桑落一臉期待,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伸手拉起宮琰辰的手,朝着馬廄走去。
被獵場選中的馬匹都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千裡駒,膘肥體健跑起來沒什麼颠簸感,再加上桑落坐在馬鞍的前面,被宮琰辰有意的護在身前,所以她壓根就不去考慮安全性,隻負責肆意享受這種急速奔跑帶來的酣暢淋漓的感覺。
桑落雙手向上伸展,迎着微涼的風,大聲喊出了心底的壓抑,這種感覺就一個字——
爽!
宮琰辰包容又寵溺地看着桑落,平日裡的她雖然膽大又無拘無束,可到底有着一種肉眼可見裝出來的成熟穩重,宮琰辰猜想,在那個他不了解的世界裡,桑落一定是個沒心沒肺,内心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無需為生存而憂慮,也不必擔心,是否一覺醒來再也沒辦法睜開雙眼。
那定是一種歲月靜好,無憂無慮的生活,是長久生存在這争權奪位,朝不保夕的皇宮裡所無法想象到的安全感。
雖說桑落來到這個時代和宮琰辰無關,可被迫留在皇宮,參與到這稍有不慎滿盤皆輸的争鬥中卻是宮琰辰有意而為之。
她難過壓抑太久了,深謀遠慮,步步為營,從來沒有消停地過過一天日子。
這都是宮琰辰欠桑落的,注定用一輩子都無法償還的孽債。
——姐姐,能夠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裡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奇迹。
秋日的陽光西沉的有些偏早,奔跑了不知幾許的千裡駒慢慢停下了腳步,載着自己的主人,漫步在身影斜長的光影裡。
桑落心滿意足地依靠在小皇子的身前,回味着這放飛自我的休閑,或許在今後很長一段時光裡,她都需要借用這段回憶,來撫平那勾心鬥角,争權奪勢所留下的痕迹。
“真想永遠留在這裡啊。”
桑落難得敞開心扉,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心中幾乎快要忘記的記憶,她斟酌了字眼,如同描述想象力豐富的孩子的夢境一般,低聲詢問着小皇子:“你相不相信,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會有跑得比千裡馬還要快的車,還有像鷹一樣可以載着人在天上翺翔的龐然大物?在那個地方,限制你行動的,隻有人的想象力。”
“可惜了,那個地方便捷是便捷,可是永遠沒有這麼安逸又幹淨如夢境一般的地方,有的隻有污染和各種噪音和垃圾,污染知道嗎?就是髒東西把我們生活的地方都給玷污了,水不再清澈,夜晚的天空也看不到璀璨的星空,甚至連空中都不如這裡的新鮮,讓人覺得舒适無比。”
說起前世的種種,桑落像打開了封印的語言能力似的,不斷地說,不斷地描述着記憶中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的事物,她像是打開了界壁,突破了次元,向小皇子輸出着無法想象的新鮮事物。
讓宮琰辰向往,卻又有些不安。
宮琰辰眼睛虛盯着遠方天地的交界處,他跟随着桑落的話語,想象着那麼一個地方,他知道,那是桑落的家,是一個他可能窮盡一生也到不了的地方。
若是将來,桑落如同來到這個地方一般,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她的那個世界,那麼他該如何才能,尋找回他的桑落呢?
環抱着的雙臂無意識地收緊,他将桑落禁锢在能夠觸及的地方,掌控在自己能夠掌控的範圍内。
誰都,不能帶走桑落,誰都不可以。
“哎呀你弄疼我了!”桑落後知後覺地嘶了一聲,小聲地抗議着。
“怎麼?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其實吧,這些都是我想象出來的,哄你玩得。”
桑落此地無銀三百兩找補了一句,她無法解釋清楚發生在她身上的怪異,隻能當作一個玩笑。
宮琰辰噗呲地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那肆意又幹淨的笑容看呆了桑落,像極了她小時候讀過的童話故事裡傲嬌的小王子。
可惜她知道,自己不是故事裡純潔善良的公主。
她的雙手沾染上了罪孽和因果,自是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小皇子。
也不知道這臭崽子以後能夠尋覓到一樁什麼樣的姻緣呢——說起來,這崽子眼瞅着快十八歲了,這要擱二十一世紀也是一頭會拱白菜的豬了。
等到秋獵結束閑下來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幫他考慮一下人生大事了?
雖說皇子的婚配輪不到她做主,可總不能被動地等着那個不着調的老皇帝給小皇子指婚吧?
自古以來多少怨偶都是來自于包辦婚姻,不能讓自己辛苦養大的崽子走上這條不歸路。
桑落打定了主意。
隻是不知為何,心中似乎有一種難以磨滅的壓抑感,像是即将失去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
疼痛到,讓她難以忽視——
這到底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