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持劍而來的柯木塔,桑落居然生出一種心涼了的感覺。
太兇了。
這人長得兇不說,那猙獰的表情簡直和自己想象中兇刹厲鬼的樣子完美重合,愣是唬得桑落呆愣在了原地,一時間連逃跑的本能都忘記了。
眼瞅着劍沖着兩個人的方向直刺了過來,司星南當機立斷,迅速抄起一張凳子擋了上去。
響徹耳邊的巨大撞擊聲終于喚醒了桑落的神智,她趁着柯木塔回身的功夫,拉着司星南往後急退了幾步,盡力拉大了與那個喪心病狂的家夥之間的距離。
反觀身邊的人群,雲起和西曙實力相當,一時間誰都奈何不了誰,戰場的局面有些膠着,說是龍争虎鬥那是擡舉他們了,但多少還有點你死我活的成分在裡面的。
桑落和司星南攜手貼着牆邊往門外退去,這時候,不添亂就是最好的幫助,有他們兩個在,自己這邊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顧忌,怕誤傷到兩位大佬,沒辦法施展全力。
但若是他們不在戰場的中心那就不一樣了,院子裡都是敵人,打傷哪一個都是賺到了,再加上大家平日裡一起訓練比武,還是有一些默契在的,有的時候一個眼神過去,立馬就能知道隊友要往哪裡下黑手,有人配合着補刀,生生提高了三成的戰鬥力。
司星南護着桑落與柯木塔且戰且退,雖說司星南武力值是不及西曙人,但這孩子打小腦子就好使,善于觀察和利用周邊的地形,西曙人辛辛苦苦布設的機關很快就被司星南加以利用,成為阻擋柯木塔進攻的一大殺器。
這一來一往的,還真叫他們蹭磨到了門口的位置。
“雲起狗官,有種你别跑!”
這時候還有心情玩Pua,這人腦子是在草原上騎馬的時候颠散黃了吧?
“你往左我往右,别回頭,總有一個能跑掉!”
出了門就失去了機關的助力,按照司星南的身手,反敗為勝是不大可能了,但是宅子外面遠處的空地上,看着有不少雲起騎過來的馬匹,别的不行,逃個跑總是可以的吧?
再說了,兩個人一起抓住,那就是百分百的失去主動權,隻要能夠逃出去一個,總還有反擊的機會。
司星南顯然也是顧慮到了這一點,他點了點頭,手中随手撿起的木棍用力向着柯木塔擲去,在敵人低頭閃躲的那一刻,桑落和司星南分别爬上一匹馬,一夾馬肚,奮力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桑落騎馬,屬于無奈之下權衡利弊的選擇。
兩年多過去了,她騎馬的水平依舊停留在科目一的階段,純粹是理論上的了解,上升不到實踐的經驗,不過還好這些馬都是經過官方集訓有正規編制的寶馬,隻要不操作失誤,基本屬于自動駕駛的模式,桑落也是該着了,這麼大的好事讓她給撿到了。
可有高興的時候就會有難過的時候,具體表現就是柯木塔隻猶豫了一瞬,便決定先把桑落這條大魚掌握在手裡。
殺死一個雲起狗官算什麼,要是能夠活捉到雲起皇帝心愛之人,那才是威脅他妥協投降的武器,于是柯木塔翻身上馬,朝着桑落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桑落選擇的那條路是上山的山路,山路還算平坦,路邊也有不少藏身的地方。
所以她心裡一點也不慌,追上來的隻有一個人,不管是找個機會甩掉他還是尋個時機伺機反殺他,在桑落看來都不是什麼難事。
西曙人厲害是厲害,但心眼子是真的不夠使。
疾馳的寒風吹打在臉上,如刀割般刺痛,折騰了這麼久,天邊已經翻起了魚肚白,黎明即将到來,可希望無法與之共享。
桑落借着晨光,一路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尋找最好下手的路段,就在這時候,方才還清晰可見的視線居然變得有些模糊,眼前的樹木重疊起了一層層殘影,像是冬日裡戴了眼鏡從寒冷的屋外進入暖氣十足的室内一般,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心頭湧上一片慌亂,桑落忍不住騰出一隻手,在自己的眼睛上用力的揉了幾下,那種感覺似是溺水的人在做無謂的掙紮,明知沒有可能,還是竭盡全力的欺騙自己。
用力揉搓之後并沒有讓視線變得清晰,反而讓白霧在極短的時間内變得顔色越來越重,從白色變成灰色,又從灰色變成了深夜的漆黑。
桑落,徹底看不見東西了。
陷入失明的感覺擊潰着桑落的神經,心跳如擂鼓般撞擊胸膛,桑落僅存的理智提醒她牽緊缰繩,若是疾馳的馬失控墜下去,那可就不是失明這麼簡單了。
“姑娘,可是藥效發作了?”身後傳來了柯木塔的聲音。
這話倒是提醒了桑落,在不久之前,确實是被人灌下去了慢性的毒藥,難道說,這失明也是毒藥的作用之一嗎?
柯木塔呵呵冷笑了兩聲,并沒有解答桑落心底的疑惑。
他不緊不慢的追趕着桑落,絲毫沒有生死時速的感覺,反而像是逗弄獵物的頑劣獵人,想要将其逼到絕境,再殘忍的進行捕殺。
西曙人自記事起便有着與獵物博弈的本能,那是流淌在血液裡的傳承記憶,他們有足夠耐心,将草原上所有的野獸都掌控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内,隻待收網的時機到了,就能将陷入絕望的獵物徹底毀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