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賀家小妹已經起來有一會兒了,隻是見她睡着沒有叫她。
“蘇姐姐,醒了嗎?”門外傳來賀凝文的聲音。
蘇意安趕忙回了一聲,“ 嗯。”
門從外被人推開,隻見賀凝文懷中抱着一件衣裳,神情有些緊張。
“怎麼了?”蘇意安還坐在土炕上,腳邊是昨日穿的喜服。
賀凝文把懷中衣物放了下來,小聲喃喃道:“娘讓我拿過來的,是大嫂以前的衣裳。”怕蘇意安介意,她又補充道:“都是洗幹淨了的。”
蘇意安哪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那空空兩擡嫁妝裡面連件平日衣裳都沒有,不穿别人的難道還穿昨日的喜服嗎。
再說喜服也就是穿一次,誰家成親第二日還穿喜服。
蘇意安點點頭,将那衣裳拿起來比量了一下,大小正合适,樣式雖然舊但勝在料子好,想來是以前的舊衣衫,一直沒舍得穿。
“她們人呢。”蘇意安想了想,還是沒能喊出那聲娘。
“在院子裡呢,蘇姐姐你收拾好了出來就能瞧見。”賀凝文說完見蘇意安沒再問,這才轉身出了屋。
家中還有一堆事呢,她可不能偷懶。
賀家沒有院子,出了屋便是空地,蘇意安一出來就瞧見賀家能下地的那幾人正窩在一塊不知道做什麼。
四個人都背對着她,連個縫隙都沒留。
“阿奶,都煮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有這麼多湯啊。”賀興晨兩眼巴巴得望着鍋中米湯,忍了又忍。
“再熬一會兒就好了,家中就剩這些米了一會兒阿奶出去買點,今早個先吃這些。”賀母哄道。
正說着,蘇意安已經走到了她們身後,還是菀絮第一個瞧見的。
那身布衣雖然有些舊了,但是料子卻是極好的,菀絮一直留着本打算冬日等孩子生出來給孩子做成衣裳的。
若是放在以前讓她将衣裳拿出來給旁人穿她肯定是不願的,可一想人家蘇姑娘連件衣裳都沒有卻還将銀子塞在了被褥下,這樣的姑娘,她怎麼能苛待人家,連件衣裳都不舍得。
如今見蘇意安穿着合适,她也算寬了心。
“小嬸!”賀興晨扭過頭見來人是蘇意安,一張小臉全堆滿了笑。
整個家中也就他想什麼喊什麼,連賀家小妹現在也隻是稱呼蘇意安為蘇姐姐,叫她嫂嫂,她是不敢的。
蘇意安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最後視線落在了他的衣裳上。
還是昨日的衣裳,上面雖沾了一些土,但并不髒污,看着就是常見的粗布,與她身上這身是不能比的。
這賀家,真是...
“小嬸,一會兒吃了飯咱們一同去後山吧。”說是後山,其實就是他們屋後那座山,有山路可以進去。
村民一般都在前面轉悠,這山頭一連一片,再往深處走就有危險了,尋常人家一般不會去,也就獵戶們經常進去轉悠。
菀絮拍了他腦瓜一下:“非要去山裡,被狼叼走了怎麼辦。”
菀絮剛來時就聽村裡人說過,這山裡有野獸,有時候野獸冬日找不到吃的就會下山尋娃娃,叼起村裡的孩子就進山。
雖然是村裡流言,但她身為母親聽聞這些肯定擔憂,平日裡是不讓賀興晨一人去山上的。
再說蘇意安昨日剛來,今天就去山上,這若是傳出去了算怎麼一回事。
“今日還有事,下次再同你一起去。”蘇意安心中打定主意,這事就得早點辦。
菀絮一臉疑惑,今日有事,有什麼事,難道是要離開賀家。
蘇意安沒藏着掖着,這事不能拖就得趁早辦,而且必須是這時候辦,最好村裡人還知曉。
馬上冬日了,她們這家中可沒一點銀錢,也就隻有這法子來錢快,而且村民還不能說什麼。
想了又想,蘇意安還是将那個字喊出了口,“娘,我想今日把那嫁衣賣了去。”
哐當一聲,賀母手中東西散落一地,她慌張彎下身子去撿。
這一聲娘,讓賀母心尖一顫,她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最後含糊道:“那衣裳你留着就行。”
那嫁衣布料是細軟棉布的,上面還有一些繡花,放在鎮上都是少有的樣式,若拿去賣肯定能換些銀錢。
但誰家會把姑娘的嫁衣拿去賣了,那東西一般都是壓箱底,等自家孩子出嫁時再改改。
蘇意安并不在意别人家如何,對她而言說到底這隻是一件沒用的衣裳,平日裡又不能穿,放着實在無用。
“那也不能...說賣就賣...”賀母過不去心中的坎,總覺得蘇意安這樣做他們賀家虧欠她的會更多。
“賣了至少能換些銀錢,也能給二郎看病,若不賣留着,萬一昨日那些人再來,那就什麼都留不住了。”蘇意安說話說到大家心中痛處,可這話很是有理。
賀母想想最終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