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岚岚聲音宛如珠玉落盤,清脆悅耳,字字铿锵:“民女原本是江湖飛文閣蘭濤,偶然遇到了被奪良田的苦主,特此前來替人訴訟。”
賀逡眨了眨眼,手指輕輕敲着龍椅,不知道在想什麼。
陶岚岚也不着急,賀逡性格多疑,雖然說身上的時代以及身份烙印比較明顯,但說到底還是比較理性的人。
至少在朝堂上的時候是這樣。
果不其然,賀逡沒過多久就站起身來,看向陶岚岚。
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在陶岚岚身上看到些熟悉感。
他走到陶岚岚身邊,看着人,卻見人身形輪廓聲音,和自己猜測的那個人似乎完全對不上。
“無憑無據的指控難以成立,你若要來狀告,自然應該有更确鑿的證據而非激昂的言辭,你手裡有證據嗎?”
方啟倒是似乎有些激動,從百官中站了出來:“陛下,臣此一生兢兢業業為國為民,不敢說功勞萬千,但也算鞠躬盡瘁,請陛下明察!”
朝堂上的官員開始打眉眼官司,在場的三位主角卻都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樣。
賀逡看着陶岚岚,眉眼壓得有些低。
陶岚岚知道,這是對方在逼問。
她也不慌,慢條斯理地開口怼方啟:“丞相大人有沒有功勞我不知道,畢竟丞相大人也沒能拿出證據來,但是丞相大人縱容家眷侵吞良田這是不少百姓流離失所,我倒是有人證。”
方啟似乎是冷笑了一聲:“既有證據,何不呈上來,若是人證,為何不叫過來?”
陶岚岚嘴角勾了起來,似笑非笑,眼裡還帶了些嘲諷:“百姓怎麼敢呢?拿走他們良田的是當朝丞相,據說丞相門生衆多,朝中有一半人都是丞相的麾下,他們就算是求訴也無門啊。”
方啟如何不論,但朝堂上受過方啟恩惠,抑或者向方啟送過俸祿的人頓時脊背一涼。
媽賣批!這江湖小兒是要把整個朝堂的人都拉下水嗎?!
當即就有人站出來,朗聲說道:“蘭姑娘可不要血口噴人!若是按照你所說,這朝堂豈不是成了方相的一言堂?”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方啟就有些發暈。
别的不說,這話一說出來,簡直是把他架在了那裡,除非真的把控朝堂,不然的話,倘若他往後再有任何一點和朝中之人交好的迹象,豈不是要被人噴成結黨營私了。
陶岚岚挑了挑眉:“你這話說得真有意思,我又沒說是你,你這麼急着跳出來幹什麼?”
此時就連賀逡都有些看不明白陶岚岚這番操作是作何了。
不過,他咳了一聲:“朕在問你話,你不回答朕的問題,扯别的做甚?”
陶岚岚這才回過神來。
剛剛怼high了,忘了這是朝堂。
她心中有些遺憾,但還是抓回來了自己的嘴,回道:“回陛下,民女先前所言,也是此次前來未帶任何一人,孤身前來的原因。”
賀逡眉頭微皺:“你手上沒有證據?”
陶岚岚搖了搖頭:“并非,雖無人證,但民女說服了他們在陳情書上按了手印。”
說着,陶岚岚把提前準備好的陳情書從懷裡掏了出來。
賀逡覺得盯着人看不禮貌,也就錯過了陶岚岚從懷裡掏出來陳情書的時候不小心露出來的棉衣邊。
陶岚岚把這張紙掏出來,遞給了皇帝身邊的黃門,說道:“還請陛下過目。”
賀逡把從黃門手裡把陳情書拿到手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規規矩矩,半點看頭都沒有,文辭平淡,也就把事情的起因經過說得詳細了些,寫這陳情書的人估計沒什麼文采。
賀逡在心裡暗暗比較了一番,随後又開始納悶,為什麼方儀甯願和一個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一點内涵的人混在一塊兒,也不願意相信自己。
他的思緒也就飄飛了一下,就迅速被當前的局面抓了回來。
看着方家侵吞的良田數目,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黑了,他眼神陰沉看向方啟:“我倒是真心希望方相完全不知道此事……”
方啟咬了咬牙,沒想到陶岚岚前段時間才擺了自己一道,中間居然半點不停歇,又派人來朝堂陰人。
也是,能帶着個拖油瓶還能從方家安然無恙脫離,甚至短時間内成立飛文閣這樣一個江湖門派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倒是顯得他當時故意去陶岚岚面前轉了一圈可笑極了。
就是不知道陶岚岚究竟知道多少。
他到底在官場上沉浮多年,當即雙眼含淚,跪在地上:“陛下,微臣一生清白,從未做過有損朝廷之事!此女之言,恐怕是别有用心!微臣隻怕她背後是否有人指使,于國不利……陛下,臣在家裡向來對家人耳提面命,臣不信他們會做出危害百姓危害業國之事!”
這一番聲淚俱下,倒好似真的全然清白一般。
如果他沒有在這番表述裡把自己完全摘出去,陶岚岚說不定還真的覺得這裡面有什麼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