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枯燥的解說詞停止,進入競拍,起拍底價一百萬。
傅照晚第一個出價:“兩百萬。”
隔壁的裴散在傅照晚出價不久便加價。
“三百五十萬。”
傅照晚跟着加:“四百萬。”
裴散:“五百。”
兩人針尖對麥芒,你不讓我,不讓你,價格節節攀升。
氣氛劍拔弩張。
其他出價者在在開始前便退出競拍,若非厚身價家底,隻能陪跑。
擡到七百五十萬時,裴散聲音忽然傳進他們的單間。
“傅照晚,我需此雷擊木,若你讓于我,算我欠你人情,他日我必回報于你。”
傅照晚冷笑,諷刺道:“你能回報我什麼,回報你那害人的斷命之術?我不稀罕更用不着你的人情,雷擊木我必拿下。”
對面一下子沉默住。
随即傅照晚再度加價:“八百萬!”
一來一回中,江月疏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傅照晚對詭道山魔修們幾乎沒外露的情緒,隻對花池前輩有丁點,但對裴散卻讨厭到骨裡了。
一錘定音。
不知是獲得雷擊木興奮還是搶赢裴散興奮,傅照晚眼尾上揚,唇瓣弧度經久不下。
交付完巨款,兩人在拍賣閣門口見到裴散,似乎等待了他們很久。
颀長的身姿攔住門,裴散說:“不能談談嗎?”
“裴金枝,我們沒交情可談。”
一黃一綠對視良久,終是裴散讓路。
江月疏的神識收到背後裴散斷斷續續的低語。
“拿那孩子沒辦法,也是……是我……孽……”
*
是夜,懷柔等人在江月疏房裡閑聊。
想着白日的男主和裴散之事,江月疏抱着些許打探目的,主動提起。
“今日我在山下遇見了一個人。”
映真眨了眨眼,溫吞地問:“是誰?”
江月疏:“裴散。”
聞聲,懷柔呀了一聲,抛下手裡正擦拭的武器,擠到江月疏身邊,紅豔豔的小嘴發出連珠炮的提問:“月娘月娘,你真的有在山下見到金枝大人?!你确定嗎?你和他說話了沒?金枝大人有說什麼時候上山看尊上嗎?”
“你一下子問那麼多,月娘都不知道先回那個了。”結穗示意懷柔少問點,随後對江月疏解釋:“月娘,懷柔她崇拜金枝大人,這才有些失态,你别見怪。”
江月疏理解,迷妹嘛,聽到偶像消息激動是難免。
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回複起。
“我的确遇見了,傅照晚喊他裴金枝,應是裴散前輩,不過嗯……傅照晚跟裴散前輩好像關系一般,我們沒說幾句話,至于上山,裴散前輩更是沒提。”
“差點忘了你是和照晚大人一起下的山,那是聊不上幾句。”懷柔失望:“金枝大人跟照晚大人挺不對付的。”
江月疏順勢問出她心中最大的疑惑:“他們兩為什麼不對付呢?是有發生什麼事嗎?”
總不至于無緣無故就互相厭惡吧?
“耶,你還真問到我了,我還真不知道為什麼。”懷柔看向結穗:“阿穗,你比我更早上山,你知道嗎?”
結穗也隻是搖頭。
這是個無人探知的秘密。
安靜了片刻,映真突然放下玩指甲的手,道:“月娘,金枝大人和尊上是不是很像?”
江月疏懵了下,随即仔細想了想說:“兩人不相似,五官長相差别很大。”
一個仙一個普。
懷柔撲哧一笑,道:“映真不是問長相,她是問性格啦。”
結穗補充:“九魔性格皆兩兩相似,因為尊上和金枝大人是師兄弟,最為相似的便是他們二人,映真入山晚,沒見過金枝大人,她想問的是這個。”
九魔是魔修地界裡最有天賦各有保命絕活的九位魔修。
聞言,江月疏回憶了一下花池和裴散兩人的性格,發現某些地方确實相似,比如都有點玩世不恭,漫不經心。
于是她說:“性格有點像。”
說完她想到什麼,停頓了幾息,看向結穗:“既然九魔之間兩兩相似,那傅照晚跟誰相似?”
似乎是被她問住,三個人都呆了呆,然後同時思考起這個問題。
結穗最先反應過來,斟酌道::“照晚大人……跟從錦大人稍相似,他們兩不愛說話,稍顯沉悶。”
懷柔擺手,否決結穗的答案。“不不不,照晚大人跟從錦大人完全!不像!從錦大人明明最像胡嬌大人,要我說,照晚大人像時六大人,動不動煞氣外漏,還愛殺人。”
結穗分析:“可時六大人不受控,照晚大人并非……”
映真附和起結穗。
三人就傅照晚更像誰争辯了起來,江月疏也不知道誰說的更對,她沒見過兩人口中的那些大人,甚至聽名号都懵的。
眼瞅戰火快要燒到她這裡來,這時,勾華從門口路過。
江月疏像見到救星般喊住勾華:“勾華姐!”
她們也喊道:“姑姑!”
勾華聽完了她們的争論。
江月疏問:“勾華姐,你在山上的時間長,你認為傅照晚跟哪個八魔像?”
勾華的話最具權威。
勾華沉吟片刻,說出了四個人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她說:“照晚大人像司南玉大人。”
四人異口同聲:“怎麼可能?!”
其他魔修,江月疏或許還不太了解,但司南玉此人,縱使是她個道修,她也了解地透透的。
因為司南玉本就是個道修!
司南玉,字朝晖。
七百年前,是逍遙宗首席弟子,他身負劍骨,修煉太上忘情之道,是個秉承着朝聞道,夕可死的修道癡人。
後他去曆練之時,愛上苗彊魔修聖女苗瓊。
道修愛上魔修,本不體面,更遑論他是各仙門大派的表率。
最後為保愛人與宗門體面,他不惜深恩盡數負,折去劍骨回報宗門多年培育之恩,兀自離開逍遙宗,堂堂天之驕子隕落成聲名狼藉的逆徒。
最後的最後,他散道重修,由道修變魔修,成為苗疆聖子。
修仙界如今還留下一句。
世人皆知司聖子,不見當年朝晖君。
即便是如今被逍遙宗宗門稱贊,行事有司南玉之風骨的白晉雲,也隻得了小朝晖的名頭,而不是能比上。
可想而知,當初的司南玉是何等溫和何等儒雅何等風姿綽約!
傅照晚怎麼會和他相似?
“南玉大人,我前兩年見過,和照晚大人截然不同,說是南轅北轍也不為過,姑姑你怎麼會覺得兩人相似啊?”
懷柔不可思議極了。
勾華沒說原因,隻笑了笑:“每個人感覺側重點不一樣,何況九是單數。”
兩兩相似,單數會剩下一人。
說完,她目光緩移到面容寫着最不信的江月疏,道:“等有機會你把所有九魔都看過,或許你的感覺與大家又不一樣,未必我說的便對。”
江月疏嗯了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以為然,因為她覺得她沒機會認識所有九魔。
映真于詭道山呆了六年有餘,尚且沒機會見全,她哪裡有機會見完所有傳說中的九魔?
此刻的江月疏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不到一年,在她的成親結緣禮上,竟真見到了九魔,還一個不少。
*
第二天清晨,江月疏惬意地伸了個懶腰。
她打坐修煉了一晚上,來修仙界這些天,她未敢懈怠修煉,修仙界自古以修為安身立命,如果沒有足夠保命的修為,遲早變成一抔黃土。
之前修為總卡在煉氣中期,這是原主的瓶頸,亦是她的。
可被花池解完鲛人毒後,不知是不是鲛人毒的副作用,還是鲛人毒解藥的附帶好處,她的瓶頸隐隐松動,蒙在修為上的那層名為禁锢的薄霧終是散去。
一舉邁入煉氣後期。
隻要再努力努力,江月疏相信築基斷食的時候不久便會到來。
“月娘!”門口探出一顆小腦袋。
江月疏雙眸尋聲過去,懷柔雙手扒在門框正看着她。
她今日穿着亮麗黃裳,烏發紮成兩顆丸子頭,丸子頭周圍系着青春洋溢的絲帶,絲帶垂在身後,搖晃間,盡顯嬌俏可人。
江月疏起身走到她身邊:“有事?”
懷柔可愛的圓眼一彎,抱住她:“我剛去找了映真她們,她們還在入定修煉,抽不開身,你現下有空嗎?我有事想找你!”
江月疏想了想接下來的安排,道:“一個時辰内沒事。”
“太好了!真是我的好姐妹!”說着,懷柔纏緊了她,帶着她往外走:“有你陪我去看金枝大人,我就不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