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餓了,傅照晚在半個時辰内又重新弄到熱氣騰騰的飯菜。
坐到桌前,肚子咕咕的叫。
傅照晚站她身旁看她進食。
她淡聲說:“我一個人吃不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點?當然,不願意就……”算了。
話未盡,輕輕的木質香在身邊飄開,少年撩袍坐下執筷。
随後江月疏不再說什麼,慢吞吞吃起飯。
身旁窺伺的癡态目光萦繞不歇。
少頃,她偏過頭,露出好看的頸部弧線。筷子夾起一塊靈蔬,擱進少年的碗中。
“味道不錯。”
望着空碗内的菜,傅照晚眨了眨柳葉眼,腦子像是生鏽,轉不過來。
她在給他夾菜?
不久,進食結束,傅照晚低頭收拾碗具,顯出兩分溫婉。
一個嗜殺的瘋批,竟有着賢惠的特質。
安靜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江月疏道:“傅照晚,明早我想喝粥。”
傅照晚詫異望過去。
少女乖巧地坐着那裡,面色是春雨般柔和。
傅照晚在出門之後,意識都有點混沌不明。
大腦回蕩着少女的那句話。
“我認真想過了,既然你喜歡我,又執着不放我走,那我便嘗試适應這種與你日夜的生活。”
生怕一切是他自作多情的幻覺,傅照晚伸手解開衣裳,摳開腹部已經結痂的新肉。
鑽骨的撕裂疼痛卻使他黑眸發亮,身體興奮地輕顫。
居然不是假的!
燭火噼啪作響,江月疏面色沉靜地站在飯桌前,方才傅照晚吃了東西。
業已辟谷,進食于他,百害無一利。
*
隔日,江月疏醒來,紗幔晃動,室内仍然光亮不足。
沒等她适應灰暗的環境 ,熟悉的木質香浮動。
微移杏子眼,傅照晚雙手扶膝坐在不遠處的紫檀木椅上,二人四目相對,少年以往銳利又陰鸷的眉眼此刻溫軟。
若不是帶着顯辨認的眉勒,江月疏差點将他錯認為傀儡。
“月娘。”他喊她。
江月疏輕嗯作回應。
看見桌上備好的白粥,她眸子頓了下,說:“待我梳洗好。”
雪白赤足穿入鞋,踩在柔軟地毯。她端坐梳妝台前,菱花鏡裡照映出一張孱白臉蛋。
她擡起手,叮鈴音驟響連綿。
玉指在濃黑秀發間穿梭。片刻的功夫,頭上出現一個不堪入目的發型。
她歎出長長一聲息。
傅照晚問:“怎麼了?”
江月疏晃動手,銀飾搖擺。她說:“手腕帶着苗鎖,行動受限,我挽不好發髻。”
聞言傅照晚眸色陡然暗沉,室内靜得落針可聞。
“你想讓我解開苗鎖?”
不怪他這樣想,實在是少女的激勵抵抗之意隻在昨日,她轉變太快。
縱然他有一刻被欣喜沖昏頭腦,可經過一段時間的冷靜,他對少女所言尤有懷疑。
“不需要,不用解開。”少女如黃鹂的嗓音響起。她回頭,朝他遞來梳子,彎唇笑:“我想讓你幫我梳發。”
正準備接受又一次憎厭的傅照晚怔住:“……讓我幫你梳發?”
“不行麼?晚晚。”
在那夜意外後,已很久沒聽到她叫晚晚。他根本無法拒絕這個飽含旖旎記憶的稱呼。
其實是他根本無法拒絕她。
傅照晚僵硬地接過梳子,走動揚起的風拂起少女的青絲。
梳齒輕緩而下,打結青絲被梳順。
她說:“我想要個雙平髻。”
“好。”
他答應得過快,江月疏不免疑惑:“你都不問下什麼是雙平髻,你會雙平髻?”
雙平髻可是女子發髻,他一個男子,怎麼會梳?
傅照晚:“看别人編過。”
不到一會兒,竟真有雙平髻雛形。
“你還會别的發髻嗎?”
傅照晚挽髻動作停頓須臾,旋即說:“隻熟悉雙平髻。”
然後在懸挂的髻間,他熟練系起一對絲帶。
江月疏轉了個圈,絲帶翩然飛舞。身子蓦然挨上傅照晚結實的臂,一觸即分,揚眸輕笑,誇贊:“梳得真好看。”
傅照晚無言摸摸臂膀,輕軟在心頭撫過。
二人坐到桌前。今日傅照晚沒多備,量剛夠江月疏一人。
她紅唇輕啟,小口小口舀着粥進嘴。
傅照晚坐她身旁,盯着那一張一閉的小嘴,出神。
詭秘的熱辣視線流連,一刻沒離。
不多時,粥見底。
傅照晚彎腰撩袖收拾,一截弧度完美的冷白色腕骨晃在眼前。
江月疏得承認,傅照晚某些骨節部位生的奇好,賞心悅目地仿佛藝術品。
很快,他清理好桌面,順帶換好一根燃盡的蠟燭。
新換蠟燭噼啪燃油聲滴落,清晰可聽。旋即二人空閑下來,一時無話。
江月疏挑起話頭:“晚晚,你還記得那天嗎?”
“……秘境内室?”他遲疑。
她點頭。
“記得。”
他怎麼可能忘記那天,不出意外,他永遠銘記。
“其實你知道嗎?那天的藥,不足以讓我們兩失神,然後失身。”
“我知道。”傅照晚雖沒有那麼通藥理,卻也懂得自身變化,“秘境的藥是放大人欲念的丹藥。”
那藥并不是控制人心神的藥,他們兩的所作所為所言全源自内心。
等等!
傅照晚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震驚地看向江月疏,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