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年前,天地初開,神、佛、妖、魔、人等多個物種共生,稱為洪霊,時移世易,此後上古時代戰火紛飛。
而後萬法争鳴,幾經變換,來到今天。
不論是凡間的史官,還是修真界的史修,都在今天記上了一段文字,一段戰争的狂曲。
太衍宗主為一己私利強噬異火,火光萬裡,波及萬萬民,魔教教主白樂妤為救生靈,殺身成仁,落下聖雨,撲滅奇火,誅除魍魉。
這場大戰,誰都沒有死,除了白樂妤,當然,宸陽子那個魍魉不算。
她甚至臨死前,都未說一句大義凜然的話,還在惦記自己威不威風。
人人都記住了她的威風,記住了她燃燒性命的無畏風采。
此事後,魔教徹底翻身,無論實力、名望,皆躍升靈洲第一門派,而太衍宗則迅速衰敗,不少當時參戰的弟子,為白樂妤所撼,反退宗拜入魔教。
魔教成功了,率領他們成功的教主卻不在了。
雨絲簌簌地下着,被火燒焦的密林裡冒着哀傷的薄煙。
無法言喻沉重的氛圍裡,宗廣賢作為最年長的修士,抖着唇,堅定又緩慢地擡起手指,抵上眉心,又抵上心口彎曲膝蓋跪下:“向偉大的教主緻敬。”
“向偉大的教主緻敬。”
“向偉大的教主緻敬!”
又一個跪下,又一批人跪下,一圈圈人跪下,整座森林響徹着對她的敬佩與哀悼!
被異火灼燒的屍體發焦,隻能從小部分白的皮膚和卷枯的衣角辨認出是白樂妤,林曜摟着她,發絲衣衫淋着雨,猶如失去魂的死人,肆意地散發陰霾。
“别你啊你地發呆,還不快逃。”
“以後你就跟着我混。”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有事情,找姐姐。”
雨聲、哭聲、喊聲,耳邊一切嘈雜均被隔絕在外,林曜眼中光芒閃爍,看見白樂妤在林家人手中救下他,看見白樂妤笑吟吟地送他去太衍,看見白樂妤一次又一次縱他擁抱……
他看不見了,白樂妤如今不能抱他了。
她說的,“有事情,找姐姐”,并沒有做到,她棄他而去了。
他的人生,失去了圍繞着轉的中心。
“白樂妤。”一聲嘶喊,謝淵寂狼狽地撞到林曜前頭,不知用了多久跌了多少次才走過來,膝蓋的衣裳都磨破了,流着血,混着草木灰,他的臉更是白到恐怖。
林曜擡起眼眸,溫順的皮囊一瞬撕毀,陰鸷冰冷的氣場迸現,寒光驚掠,殺氣騰騰的鴻玄劍祭出:“你為什麼要攔我!”
各有各的哀痛,無人在意宸陽子在死前抛擲出了一物。
蔚熙步伐遲緩地走出森林,粼粼閃光的手指攥緊裝滿靈石的儲物袋。
宸陽子大概是指望妖域在兩洲打通後,能夠完成摧毀魔教的交易,可惜,蔚熙不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宸陽子注定輸得徹徹底底。
這場由白樂妤燃燒生命召喚出的雨,落在臉頰,令他作嘔的柔和,蔚熙嫌惡地抹臉,雜種就是雜種,學什麼龍降雨,死了活該。
“誰?!”
一名身着太衍宗普通弟子道袍的修士跌出,生了張左右不對稱的臉:“别殺我别殺我,兄弟,我就想問問你頭發怎麼染的,顔色怪漂亮的。”
白樂妤死後數月,事迹被争相傳頌,魔教地位也達到空前的頂峰。
再後來,在妖域的操作下,靈洲與臨仙洲開辟出互達通道。
可笑的是,妖域吞吃靈洲的計劃并未成功,通道被其他領域發現,雙洲越來越多的人知曉彼此存在。
此後百年,一場場征服之戰打響,通道不斷拓寬,雙洲徹底融合,英雄輩出,世界格局迎來洗牌。
葉落了又生,花謝了又開,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整個世界都在改變,太陽卻依舊還是那個太陽,烈烈地綴在天穹,灼熱刺目。
透過薄窗灑下偏黃的光線,塵埃在光線裡移遊,落到藤蔓纏繞成的床邊,屋内一片盎然綠色。
“已經一個月了,她還不醒嗎?”
床上躺着一位昏迷的女子,身穿簡單的白裡衣,體形纖瘦,皮膚異常蒼白,枯質的黑發靜靜地披着。
“域主還要為她浪費多長時間?”
白樂妤迷迷糊糊,意識仿若沉睡在混沌,一圈又一圈地繞,沒有歇止的時刻。
好像有人在說話,好像有人盯着她看,好像……她好疼。
身體好比被巍峨的山巒碾壓過,每一寸的肌肉骨頭都空空落落,起不來力勁,四肢還有一些鈍疼,似被鋒利的刀,連着肉剮掉皮。
她這是怎麼了,似乎有人救了她,給她療了傷,更多的時候,是一種古怪、粘灼的視線鎖在她的臉上。
系統:【宿主,宿主。】
不知過了多久,幹燥的睫毛微微顫動,皲裂的嘴唇微張,白樂妤終于撐開了沉重的眼皮,視線茫然沒有焦距地落在屋頂。
這是一間奇怪的屋子,好多藤蔓和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