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強者為尊不假,但人們敬重域主,也時刻想要成為域主。
畢竟規矩是,誰是地域最強,誰就是那個地域的域主。
因此,九大域主時常要面對尋上門的挑戰,白樂妤當域主的時候亦複如是。
妖域洩露了杭星瀾的行蹤及目的,大批貪婪的修士聚集在隕星沙漠外,要麼想等他尋寶重傷取命,要麼想劫奪神格自用,要麼二者皆有,就連從隕星沙漠回杭星瀾領域的路線上,都有許多人蹲守。
幸虧原靈禅寺主持、現靈禅域域主圓真法師派來了方譽。
他和杭星瀾兩個一起,輕輕松松打趴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白樂妤混在後面,連一滴血都沒濺到。
春江水暖,明媚的陽光照進客棧,小二端着餐盤穿梭人群,長聲吆喝:“您的糖醋排骨來咯!”
換了件淺紫色衣裳的白樂妤從飯碗中擡起頭:“這裡這裡。”
她咬了一口左手的生煎包,又咬了一口右手的水煎包,吃得鼓鼓囊囊,心滿意足地笑了。
左邊杭星瀾明亮耀眼,右邊方譽纖塵不染,對面坐着的錦源也不賴。
幾個人坐在客棧不起眼的角落,愣生生将這裡變成如花似錦的風景線。
客棧今天的生意都比以往好,掌櫃笑嘻嘻地過來,說要給他們打折,還送來一碗蝦仁豆腐蛋羹。
其實隻有白樂妤需要進食,杭星瀾将熱氣騰騰的蒸盅移到她面前:“小心燙。”
來來往往的客人走過,向他們投來打量的視線,坐着吃飯的人同樣,小聲地讨論着。
“欸,你們看,那位是不是青蒼域的域主?”
“披袈裟的是靈禅域的明頌佛子啊。”
“他們帶着個凡人姑娘做什麼,莫非世界又有大事發生?說起來,這姑娘……怎麼有點像那位傳奇人物……”
白樂妤嗆住,咳了幾聲,杭星瀾反應很快地給她倒了杯茶,遞過來。
她前世聲名狼藉,雖然也在修真界創下數不清的傳奇,但人們通常不會正面誇她,這一世幫助魔教改頭換面,也讓她的風評跟着一起變好,乍一聽怪不适應。
杭星瀾誤以為她是餓壞了,輕聲道:“慢點吃,都是你的。”
白樂妤咽下茶水,拿起吃蛋羹的湯匙,小指翹起指了指那些聊天的客人,低聲細語:“他們好像認出恩人了,會不會惹來危險?”
已經有人拿出世渺鑒傳信,鬼頭鬼腦,一看就不對勁,杭星瀾擡起茶壺,給她重新斟滿杯子:“沒關系,避免不了,你好好吃飯,跟着我們奔波辛苦了。”
白樂妤:“不辛苦不辛苦。”哪裡的話,她待在旁邊什麼事都不用幹,還有免費的打戲可看,感覺好久都沒這麼清閑過。
他們還會将就她,停下飛行給她找一日三餐。
簡直像帶了兩個男仆出門旅遊,白樂妤無聊了,男仆打架給她看,白樂妤餓了,男仆給她搜尋饕餮大餐,還不用她花一分錢。
當然了,這話可不能直白地說出來,會給杭星瀾單純的三觀帶來震撼,畢竟他一心以為,她隻是可憐的失憶症患者,連家的位置都忘了,善良地要帶她去他的領域定居。
本來出了沙漠後,白樂妤就預備尋借口告辭,奈何方譽在一旁盯着,她怕多說多錯,話到嘴邊吞回腹中,隻能先跟着再另行打算。
“妖域這回真太歹毒了。”錦源坐在對面,臉拉得老長,牙齒磕碰出惱怒的聲音,“自己不出手,利用其他人,域主都已經退步,将禦獸域改名成青蒼域,還不夠示好的嗎?非要對全天下禦獸師趕盡殺絕。”
杭星瀾阻止他:“别這麼罵。”
方譽端坐旁邊,一直不曾言語,閉着豔麗的狐狸眼,右手隔着袖子,置在左邊腕上。
看衣服壓出的輪廓,一顆一顆圓圓的,似乎是在撚佛珠修煉,直到錦源說話,他才緩緩地睜開眼:“若有禦獸師要禦你,你願意麼?”
錦源一愣。
禦獸師的能力可以籠統分為兩條,其一,他們自身擁有超強的精神力,能夠“契約”比尋常修士更多的妖獸;其二,禦獸師能夠在妖獸不願為人驅使時,馴化它們,幫助其他修士“契約”。
重點就在“契約”。妖域與禦獸師的沖突,實質是妖獸與所有修真者的沖突,它們厭惡做修真者的打手。
即便如今的禦獸術,經過杭星瀾幾百年改良,已經不用抹滅妖獸自我意識,也改變不了根本矛盾。
修真者使用妖獸作戰,自古有之,怎麼可能讓全世界的修真者都不契獸;而妖獸集結反抗,同樣符合情理。
雙方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不可解決的矛盾中找到平衡點,沉溺你恨我來我恨你、鬥來鬥去,隻會無休無止。
看得出來,方譽和杭星瀾都明白這一點,可惜,妖域的人卻是死腦筋,一心誅除禦獸師,甚至消滅修真界,杭星瀾這些年必定受了不少罪。
白樂妤咬着糖醋排骨瞥向杭星瀾,想起來,當年他也想要契約過她,隻不過那個隻是單純想建立一條契約關系,絕不會真拿她當妖獸使喚。
“在想什麼,施主。”
白樂妤頭皮一麻,咬緊硬骨,擡起眼皮看向淡淡向她發問的方譽,呸掉骨頭:“就是在想,妖域傷了恩人的娘,所以需要神格治傷,可神格怎能治傷?說書人不是說,它是神的力量核心嘛,難道它屬于一位治愈之神?”
“噗哈哈。”錦源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後合,“還治愈之神,哪有這麼巧,講什麼傻話。”
“……”她還不是為了捂好馬甲,才抛出個新問題轉移大家注意力。
“錦源。”杭星瀾看了一眼他,“适才你說的傻話這就忘了嗎?”
杭星瀾擡起袖子,給白樂妤夾了塊炖得軟爛噴香的牛腩,“你安心吃飯,我同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