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不意外容祁能猜到,沒吭聲。
容祁卻突然低聲問:“陳助理,宋先生會知道我錄制過程的細節嗎?”
陳默看向他。
他正要張嘴,電梯卻“叮”地一聲抵達,容祁勾勾唇角,走了進去。
如陳默所說,電梯下行至三十層時,外面烏泱泱進來了一堆人,容祁不動如山,對每個人微笑招手“早上好”。
很禮貌,很乖巧,但站得也很穩當。
從進了電梯,一直到現在,他都穩穩當當地站在電梯正中央,雷打不動,又仿佛無知無覺。
莫柏避開攝像頭,在他腰上戳了兩下,容祁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容祁。”汪磐突然出聲,他站在容祁的左手邊,再多一步就能跟容祁手臂挨手臂。
容祁扭頭,一雙眼睛很無辜地看向他:“怎麼了?”
汪磐笑着問:“早上沒看見你,你跟我們不住一層樓嗎?”
攝像機紅光閃爍,盡職盡責。
容祁大大方方:“嗯嗯。”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
莫柏的食指都快在容祁腰上戳出殘影,急出一腦門的汗。
——這問題能回答麼?!這是套!這是最容易被捕風捉影的套!
偏偏容祁還是那樣懵懂的樣子,不慌不忙,單純天真。
“那你住哪兒?”汪磐問。
容祁小聲地“啊”了聲,看着汪磐,又看看對方跟自己快挨一塊兒的手臂,默默往旁邊挪了小半步:“汪磐哥你這麼問......不太好吧?”
空氣瞬間安靜半秒。
片刻後,莫柏樂出了聲。
汪磐也愣了好半會兒,才問:“怎麼不太好?”
他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明顯是聽明白了,在裝傻,可論裝傻,沒人裝得過容祁。
容祁低下頭,一副不敢言的可憐樣兒,直到電梯停下,他才深吸一口氣,仰頭朝汪磐勉強一笑:“汪磐哥,抱歉。”
抱歉?
抱什麼歉?
汪磐震驚了,剛要開口,容祁已經魚似的從人堆裡溜出電梯了。
為着早上的事兒,容祁的對講機響了一天,從催促打掃到客人反饋,偏偏汪磐的态度無比和善,容祁也兢兢業業,抹布都快掄出火星子。
直到汪磐第三次以“要給客人最快速、最完美的服務”為借口,放着送餐機器人不用,請容祁把客人的外賣帶上去時,容祁才認真嚴肅蹲在機器人前。
機器人顯示屏上揚着笑臉,容祁也笑着看向它。
下一秒,容祁将手上的一半外賣送進機器人肚。
“容祁?”汪磐從前台走過來,“這機器人太慢了。”
容祁抿抿唇,有些委屈地背過手——
他的背後有個正對着的攝像機。
泛紅的外賣袋勒痕在攝像機下清晰可見,容祁用拇指搓了搓,更紅了。
“我想試試......”容祁輕聲說,“我跟它一起送吧,可以嗎?”
-
“送外賣?”宋倨桦伴着外面的雨聲,聽着陳默彙報,“對方什麼反應?”
“很......憋屈。”陳默形容了下,“豬肝臉。”
宋倨桦掀了掀眼皮:“他裝的?”
“應該是,外賣其實沒那麼重。”陳默說,“是汪磐挑釁在前,早上在電梯間,他詢問容先生的住處。”
宋倨桦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還有别的事兒麼?”
“有。”陳默說,“今天早起,容先生問了我一個問題。”
“嗯?”
“他問我......您是否知道他的錄制細節。”
雨聲陡然大了起來,拍打着落地窗,嘩嘩作響。
宋倨桦已經兩天沒見到太陽了。
“所以他今天是做給我看?”宋倨桦饒有興趣地問,“陳默,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默老實地說:“......不知道。”
陳助理不知道的事,宋總就親自問問當事人。
視頻撥過去的時候,容祁正在洗澡。
他有些驚慌地接通了,屏幕在他鎖骨之上,白皙的皮膚透着被熱氣氤氲出的紅粉。
“先生。”容祁彎彎眼睛,“晚上好。”
宋倨桦“嗯”了聲:“今天怎麼樣?”
原以為對方仍是一句“好的呀”,卻沒想到容祁的眼眶有些泛紅。
“陳助不是都告訴您了嗎......”容祁輕聲說。
“自己告訴我。”
容祁搖搖頭:“那我沒什麼能說的,我一切都好的。”
宋倨桦嗤笑一聲:“容祁,别跟我耍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