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是嘉妃生辰,皇帝許了邵家人入宮宴飲,他定會跟在邵和身邊服侍的。
賀妤安将信的内容記在心裡,随後将信燒了個幹淨,不留半點痕迹。
…
雲歇坐在書桌前,整個書房裡隻有桌面上擺着的一根蠟燭亮着,窗戶緊閉又拉上了簾子,一絲月光都透不進來。
他捏着信封的手指都在顫抖。
因為激動。
“呵呵……”
雲歇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低聲自言自語道:“林灼啊林灼,真是,自掘墳墓。”
孫德海從何處來,皇帝為什麼提前離場姜貴妃為何忽然腹痛。
原來富麗堂皇的皇宮下面,還有着一座地宮。
姜家這一輩,有三個孩子,大公子姜宴任禮部尚書,二公子姜宣為渡邊大将軍,小女兒姜泛是貴妃。
其中,早逝想二公子姜宣,曾也是名震一時的人物。
他三歲能吟,七歲上就能自己寫出好文章來,十二歲和當世文壇大家也能辯論個有來有回。
這樣一位文學天才,卻在十五歲時一聲不吭從了軍,失蹤三個月再傳來消息就是已經帶兵打到夏國國都城門下了!
自從軍那日起,姜宣的戰績上從無敗績,除了他此生最後一戰。
不過是打擊夏國的殘兵遊勇,卻被親信偷襲,死在了戰場上,連一具全屍都沒有。
他死之時,才二十一歲。
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将軍,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宮之中。
因為皇帝的,一己之私。
雲歇真的很想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場,他可惜姜宣被折翼的歲月,又為皇帝這沒有腦子的舉動歡喜。
且不說姜家如今如日中天,渡邊大将軍的威名時至今日仍在軍中有極大影響,此事傳出去,軍心必将不穩。
“虎生!”
雲歇高喊一聲,虎生立刻進來聽候吩咐。
“去請太子殿下過來,不要驚動任何人,快去!”
今夜月亮高懸,無風,卻又另一種風翻湧了進來。
往常這個時辰林阙早就歇息了,今日不知怎的就是心神不甯,果然在睡前得到了虎生遞過來的消息,沒有片刻猶豫,他立刻穿了衣裳跟着虎生走。
“子歇?”林阙進來之時帶了一股冷風,故而在雲歇身前幾步的地方就停住了,沒有靠近,“何事如此急切?”
雲歇走過去,将手裡攥的溫熱的信件遞給林阙,笑道:“你先前還嫌他,如今他可是立了大功了。”
林阙聽他這話頓時明白了那個“他”是誰,還沒看就對這封信有了幾分讨厭,可到真看到信中的内容時卻瞪大了眼睛。
渡邊将軍!
當日姜宣得勝歸來,懷帝問他有什麼想要的上次,少年人意氣風發,雖是跪在地上也不見半分卑微之色,眉梢眼角盡是張揚:
“姜宣不求賞賜,隻盼陛下繼續放我出去打仗!來日姜宣必将那幫宵小之徒盡數超度了去見佛祖,将九州盡收于我宣國!”
林阙眨眨眼睛,好一會才從這份驚喜中緩過神來。
“接下來……”雲歇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林阙的胸膛,笑意盈盈道:“該你派人仔細查查了。”
林阙擡眼看他:“你之前不是說不用我插手麼,怎麼,你不信他。”
“信呀,”雲歇沖他一笑:“但我更信你,子阙,如今就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雲歇道:“按照我先前的謀劃,将你推上那個位子怎麼也要十年,可是子阙,如若此事為真,那麼至多三年那個位子就是你的!”
三年……
林阙想起什麼,眼底的喜悅都被沖淡了幾分,但……
他動作幅度極小的抖了下肩膀,重新鎮定了下來,“我明日一早就遞消息進去。”
“對了,”林阙扭過頭看他,問:“那個賀妤安,可有什麼所求。”
“他啊……”
雲歇笑了下,轉頭看向空中高懸的月亮。
他要天下再無像他妻子那樣凍斃之人;
他要朝廷再無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之官;
他要宣國如明月皎皎,海晏河清。
他不要自己的命,他要天下太平。
雲歇低下頭,轉身對林阙道——
“他是最無所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