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怕是都不能夠了吧。
“咚咚”
窗邊傳來被敲擊的悶響,林阙瞬間坐直了身子,動作利落的從軟榻底下抽出長劍,目光銳利死盯着那扇窗戶。
“布咕——布咕——”
熟悉的暗号讓他肌肉松懈了幾分,但還是保持着警惕。
窗戶被人從外打開,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翻窗進來,跪在林阙面前,用沙啞的聲音道:“屬下夙風,拜見殿下。”
夙風是林阙回到宣國起就開始培養的暗衛了,後來勢力一步步擴大,他也從暗衛轉成了暗衛統領,為林阙訓練出了不少人。
細算起來,光是訓練成熟的就已經有八百餘人,尚在訓練的也有将近五百人。
這已經算得上一支中型軍隊了。
每次想到自己手底下要養着那麼多張嘴林阙就頭疼。
錢啊!太難掙了。
“匆匆來尋我,何事?”
自打夙風開始為他訓練暗起就不常露面了,倆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半年多以前。
“殿下,”夙風擡起頭與他對視,林阙看見了這個冰塊臉眼底難掩的狂熱:“就在咱們訓練的山背面,發現了金礦!”
金、礦。
林阙手握緊了扶手,“所言可真?”
“千真萬确!不然屬下不會匆忙來見殿下!”
林阙和皇帝之間必有一戰,他既上不了朝堂,那自然就隻能私底下多搞些小動作了,養兵最重要的就是錢了,有了錢才能養更多的兵。
八百不夠。
宣京之中光護衛皇城的禁軍就三千人,城内巡邏的捕快們暫且不計,城外又有南北兩座大營,各有士兵五萬,馬匹五千。
林阙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财力,這座金礦,如有神助。
“你先起來。”林阙擡手示意他起身,自己則站起身走了一圈,最後轉身道:“你回頭吩咐人将消息遞給雲歇。”
整座東宮之中,知道雲歇身份的,隻有林阙和楚老鬼,以及當年同他夜奔的暗衛們。
夙風正在其中。
“是。”
林阙這些日子以來的郁悶之情在此刻一掃而空,此時整個人都無比的暢快,他又在屋子裡走了一圈,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随手拿起外袍就披在身上,而後往外走去。
他要親自去告訴雲歇!
正好此刻月黑風高,正是行事的好時節。
宣國冬日漫長,冬季來得早走的又晚,四月初還偶爾下場雪,隻叫那新抽出來的枝丫凍得哆嗦,如今到了五月還未見頭一場雨水,隻怕是今年的收成要難看。
林阙披上鬥篷才上了大街,天空就轟隆一聲巨響,把天地都照亮了一瞬,随即大雨傾盆而下,将他澆了個透心涼。
好像不是個好兆頭。
突如其來的大雨将他的好心情澆走了一半,但是也不要緊,他今天一定是要見到雲歇的。
林阙擡手擦了把臉,繼續向雲歇的府邸走去。
但他沒想到的是,雲歇的府邸此時也不止他一人。
外面下着瓢潑大雨,屋内隻點了兩盞燈,亮堂的地方隻有一張桌子。
即便如今算是已經入了春了,但雲歇穿的還是冬日裡的衣裳,與冬天不同的隻是少了件随身的鬥篷。
燭火噼啪作響,雲歇拿起剪子剪去過長的燭芯,把剪子放下時,房門也被人推開。
來人身量不高,身披一件黑色鬥篷,衣擺處還在滴着水,露出的手指纖長白皙,一看就是金尊玉貴養着的,擡手掀開兜帽,露出一張極緻清雅的臉蛋。
正是,姜貴妃。
“見過貴妃娘娘。”
雲歇嘴上恭恭敬敬,卻是一點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姜泛并不在意,面子上的東西她一向不喜,更何況這次她來是另有要事。
“你信中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纖長白嫩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姜泛略微泛紅的眼睛死死盯着雲歇。
就在兩日前,她收到了一封信。
信中說,她的哥哥姜宣,還活着。
雲歇不答,反而抛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娘娘心中應該有猜測吧?”
姜泛動作不穩,肩膀都在顫抖。
怎麼會沒有猜測呢……
當年那場戰争并不兇險,即便是遭了奸細暗算,姜宣那樣的人也不可能是連個屍首都沒有的下場。
父親的諱莫如深,大哥的暗自欣喜,以及突如其來的要她入宮為妃的旨意。
“是……”姜泛幾乎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是皇帝?”
看着面前女子脆弱的模樣,雲歇不僅沒有半分憐惜,還能笑意盈盈的誇道:“娘娘聰慧。”
不,
姜泛搖了搖頭,脫力的坐到雲歇對面的椅子上,兩隻手捂着胸口的位置,她低垂着頭,似是心痛難忍。
她若是聰慧的話,那就早該發現的。
好半晌,姜泛沙啞的聲音才響起:“你找我,是什麼目的。”
“自然是救将軍了。”
“好,我都幫你。”
聽着這不假思索的回答,雲歇倒是真有幾分驚訝了,“娘娘就不問我要如何做?”
“無論如何。”姜泛畢竟是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女兒,又在深宮中摸爬滾打多年,早不是那經不得風雨的人了,這兩天輾轉難眠不假,但得到肯定的消息之後她迅速的平靜了下來,聲音很輕卻又無比堅定道:“隻要哥哥好,我就什麼都不在意。”
雲歇淺笑不語。
送走姜貴妃之後林阙立馬就翻窗進來了,看着沒有半點多餘表情的雲歇,林阙就知道自己早早暴露了。
“欺負一個小姑娘。”林阙幾步走了過來,兩手撐在桌子上,俯身探頭靠近他,兩個人臉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個拳頭彼此的呼吸都能噴灑在對方的臉上。
林阙直勾勾的盯着雲歇的嘴唇,眼底是毫不掩飾的狼子野心,他勾唇道:“子歇,你害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