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迎面就是姆哈爾律那極其誇張的純金馬車。
雲歇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并不是很想進去。
偏偏那人還毫無所覺,就站在馬車旁瞪着他過去,回過頭笑問:“怎麼了大外甥,上車啊。”
好了,明白了,這人就是故意的。
雲歇閉着眼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差點被人閃瞎。
真的,他現在甚至有點想回去繼續面對皇帝的陷阱了。
誰家馬車裡頭鋪滿夜明珠啊!
身後被人推了一把,雲歇隻能進去了,倆人就面對面坐着看着彼此。
“這位,草原王,我想您應該是認錯人了,我不是您的……”雲歇停頓了一下,才道:“大外甥。”
“本王有鷹的眼睛,斷不會認錯的。”姆哈爾律正了神色,道:“你隻告訴我,你背上是不是有一個塊神似餃子的胎記。”
有的。
姆哈爾律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說對,當下又笑了一聲,“那才不是什麼胎記!那是你剛出生快一個月時被我拿鐵片子燙的,當時我可叫我阿姐好一頓暴揍,現在身上還有鞭子的疤痕呢。”
雲歇難得的有些笑不出來。
他那塊“胎記”在從前養尊處優時甚是顯眼,如今他渾身大大小小的疤痕一掩蓋,倒也沒有那麼明顯了,若隻想要憑借着一塊“胎記”認他是不能夠,方才是他一時沒忍住才漏了表情,就那麼一丁點就叫這人瞧出來了。
且若是真按他所說,給一個月的小孩子拿鐵片子燙了個疤出來,被把他打死都是他娘脾氣好了。
“怎麼樣?”姆哈爾律瞧着他的臉色,“這回信了吧?”
“信,也不信。”
姆哈爾律靜靜地瞧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方才大殿之上皇帝的話您應該也聽全了,雲家的情況應該也是曉得的,隻是不知雲家遭難時,您在哪裡,又是如何知道我還活着,并且姗姗來遲啊。”
當日雲家遭難,隻怕那燕國的皇帝都不知道雲家還有這樣一門強大的殷姻親,不然就為了草原的戰馬就能再和雲家演上一代君臣相親。
在乎自己的姐姐,卻不在乎她的夫家,不過雲歇母親已故去多年,不在乎也是應當的,兩方又不是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這一點說不得姆哈爾律的不是。
在乎姐姐的名聲,又不在乎他這個外甥的生死,可偏偏方才大殿之上又為了維護他而給了皇帝好大一個沒臉,也不想全然不在乎的模樣。
多年來從不聯系,生死一線也沒見過他出現,偏偏今天來了。
雲歇低垂着眉眼,都不想瞧他,“草原王是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東西。”
既然親情不在,那就隻會是利益了。
利益也好,會更加穩固更加可信,給東宮帶來的利益可比一個一心念着從前的莽夫舅舅多多了。
姆哈爾律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轉而用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瞧着雲歇,“你這小子,半點不像我姐姐,也不像那個姓雲的混球。”
“草原王,我系那個我需要提醒您一句,在一個人面前诋毀他故去的父母可不是什麼有禮貌的行為。”
“嗯?不是嗎?管他的。”
姆哈爾律是半點不在乎,死了的人就是死了,隻要能給活着的人帶來利益,就是燒成灰撒來玩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好似狠心阿然,雲歇并不這麼覺得。
姆哈爾律之前還覺得這個大外甥是個有趣的,現在瞧着也是一個沒有意思的小古闆,跟雲家是個一脈相承的脾性,都是那樣的讨人嫌棄,身上沒有半點他姐姐的風采。
“你方才問我要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東西,我現在倒是要先問你一個問題。”
雲歇颔首:“您請。”
姆哈爾律湊過去與他貼的極近,雲歇皺了皺眉卻并沒有躲開。
隻聽姆哈爾律用他那怪異的腔調問道:“你和那個太子林草,是什麼關系。”
林草。
雲歇沒了好脾氣,用一隻手指抵着他的熊樣将人推開,冷聲道:“太子殿下名喚林阙。”
“哦,是嗎,随便吧,管他花啊草啊鳥啊雀的,你隻管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系就行了。”
“與你無關。”
“嘿,怎麼說話的!”姆哈爾律一甩袖子,瞪着他,“我是你長輩。”
“不認。”
姆哈爾律長舒了一口氣,沒勁的擺擺手:“罷了罷了,等哪日你願意說了你我再談吧,反正你隻要知道我暫時不會傷害你就是了。”
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