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行宮位于胭脂山上,行宮荒廢多年,還是因為孝惠皇後要去才特意修繕了一番的,那一帶都十分荒涼,幾百裡内都找不到炊煙。
而那葛氏說孝惠皇後産後瘋癫,抱了一個孩子過來謊稱皇子,那孩子從何而來?
帶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必然是走不快的,且那裡鳥不拉屎,哪裡就有一個一個又是早産又是男嬰的孩子給他?
而且當年的心腹之中,是定有懷帝的人的,不然無法解釋為何孝惠皇後生産不過三日就被宮中知曉,幾乎是被綁了回去。
“公子?”夥計見他許久沒有出聲,這才開口叫他。
“把孫德海的兒子抓過來。”
孫德海打小就淨了身入了宮中做奴才,但他在外面還有一個弟弟,早些年沒了,留下了一個兒子,孫德海将那孩子過繼到自己名下,這麼些年和親生的也不差什麼了,這事瞞的很緊,鮮有人知。
之前查出這條線來卻一直沒有用,也是想等到關鍵時候在把他揪出來,如今時候到了,就看孫德海是要兒子還是要自己的忠心了。
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隻有一個孫德海,大小事情都要經過他的手,那葛氏從何而來孫德海定然知道。
“還有,派人去那行宮查查,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孝惠皇後不是個被困在深宮的漂亮木偶,她出身世家,因不滿家族定下的婚約與武帝私奔,在武帝打天下的時候穩穩坐鎮後方,如今多少大臣當年在她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她不會察覺不到懷帝上位後的狼子野心。
但可惜的是,多年辛勞壞了她的身子,她本就多病,又懷着身孕遭到丈夫離世那樣大的刺激,身心俱疲之下能謀劃的也不多,在林阙出生不久就病逝了。
孝惠皇後不是沒有能力将懷帝拉下來,隻是她将身死,林阙年幼,朝中無人,亂世之下容不得一個年幼的君主,她隻能放任懷帝在龍椅之上安坐。
她為林阙謀劃許多,也曾留下許多人手,隻是那些人要麼在歲月流逝之後轉投了懷帝門下,要麼叫人趕盡殺絕,隻有極小的一部分還忠心的守衛着他們的主子,武帝與孝惠皇後的唯一血脈。
這處首飾鋪就是東宮暗處的産業,從掌櫃到小厮都是暗衛出身,隻管聽吩咐做事,不會開口詢問任何原因,得了雲歇的話之後立馬出門準備了。
雲歇扶着桌子緩緩坐下,思考着下一步的動作。
皇帝年近三十沒有子嗣,若是放在别國早有大臣和宗親呼喊着過繼嗣子了,也就是武帝懷帝一對兄弟再沒有其他親人,武帝就林阙一個兒子,懷帝倒是生了不少,卻在當今皇帝林灼登基時被殺了個幹淨,兄弟姐妹一個不留。
宣國如今,沒有一個說的上話的族親。
從宗族施壓行不通,那就隻能聯系朝臣了。
…
皇宮
“你說雲然出門了,暗衛還跟丢了?”皇帝面色不善,語氣陰沉。
“是。”孫德海低着頭。
“一群廢物。”
皇帝罵了一句,出了氣之後也不甚在意,轉而問道:“邊關可有消息傳來?”
孫德海搖搖頭,“并沒有什麼消息,兩軍仍在僵持着,不過有了将軍,總比之前的狀況要好了。”
姜宣沒去之前,那三國聯軍一路上可謂是勢如破竹,按照那架勢,過幾天都要打到燕京城下了!
皇帝一手揉着發痛的眉心,問:“戶部的銀子還沒撥下來麼?”
孫德海卡了殼。
那戶部的尚書名叫納蘭奇,是武帝是的老臣了,從不參與黨争,是一名本本分分的純臣,武帝信任他,懷帝也樂的用他,林灼也是,畢竟戶部管着國庫的銀子,那樣重要的職位自然是需要一個守規矩的人去。
不誇張的說,自打納蘭奇當了戶部尚書,那戶部就連一枚無故消失的銅闆都沒有。
可也就是這樣的人,有時候更叫人頭疼。
納蘭奇兩袖清風,認死理認得堪稱頑固,誰的話也不肯聽,偏偏武帝當年直接大手一揮給了他一箱子免死金牌,别人一枚難求,他卻直接有了一箱子,叫皇帝無法奈何他。
那個老東西,恨不得當一個隻吃不吐的貔貅,讓他撥款就跟要拔自己的毛一樣,還生性軟弱,唯唯諾諾的幹着讓皇帝想砍他腦袋的事。
就像這次邊關,那個老匹夫還幻想着的割地、和親來求和,甚至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卻絕口不提一句賠款。
那是國庫,不是他的私庫!
皇帝睜開眼,眸底閃過寒光,“去把他家孫子綁了,不必與他說什麼,什麼時候撥款什麼時候還他。”
納蘭奇就那一個兒子,兒子兒媳都早逝,隻有那麼一個孫子還在,是他家的獨苗。
隻看他要獨苗還是要守着國庫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