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哈爾律若是真的打着這個想法,那可實在是蠢的太要命了。
可是目前種種證據最後指向的,隻有這麼一個原因了。
“舅舅,”雲歇突然如此喚他,“外甥說的可對。”
無聲。
殿中一雙雙眼睛都看向姆哈爾律,都在等着他開口。
姆哈爾律忽地一笑,“你說你這是個蠢答案,我卻覺得一點不蠢,所以呢,你答應麼?”
“舅舅,你來宣國就是蠢行動,不論皇位上坐着的是誰,都不會答應你的。”
“是呀,曾經是不會,如今不一樣了呀。”姆哈爾律站起身向他走過來,“燕國要打你們,陳國要打你們,夏國今日也在騷擾你們的邊境,若是此時我草原的兒郎們也下場了,你不妨猜猜,還有多少人多少國家想要趁亂分一杯羹?你不會真以為憑借那兩個小孩就能将宣國守的固若金湯吧?”
雲歇面色微冷,“你今日入宮,就不怕出不去了?”
“怕呀,我當然怕。”姆哈爾律站起來仿佛就是隻為了轉一圈一樣,轉完之後又坐回去了,好整以暇的盯着雲歇,“可你也怕呀。”
如今他名為草原王,但草原上你們多部族,又豈會全都跟他一條心,甘心臣服?
一旦他出了事,草原頃刻就會鬧起來,這幾年草原是在他的壓制下才停了向四周劫掠的勾當,沒了姆哈爾律壓制,自然是怎麼潇灑怎麼來,宣國的邊境更不會太平。
草原的水,不比宣國清多少。
“如今的宣國啊,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你真的能承受腹背受敵麼?你也不必裝的多嚴肅,你這些日子百般刁難我們,不就是想求一個答案麼,如今答案擺在這裡,我就是要木城,你怎麼選,給,還是不給。”
雲歇深呼一口氣。
林灼都不願意做失地君主,甚至為此甘願放姜宣出去,更何況是林阙呢?
姆哈爾律不了解林阙。
“舅舅今日,不必出去了。”
“什麼?”姆哈爾律笑容一僵。
雲歇一擡手,将桌子上的茶壺摔在地上,茶水飛濺,流了一地,與之一同發生的還有姆哈爾律唇角溢出的鮮血。
“你!”姆哈爾律瞪大了眼睛,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他想要伸出手去夠雲歇的衣角,卻被後者輕而易舉的躲開。
姆哈爾律艱難的喘了口氣,“你真敢給我下毒?”
“其實你本來不用死的,當着一個國家臣子的面,開口就是要他們的國土,姆哈爾律,你太蠢了些。”
那被打碎的茶壺裡頭,本是解藥,就看他是和何種選擇。
可惜啊,他選擇了死路。
“你就不怕……不怕與草原為敵?”
“你也說了,如今宣國腹背受敵,就是把牧風給你,你不見得會幫助宣國,可是若不給你一定會趁火打劫。”
牧風上有無數将士的血。
“草原會記恨你的!”
雲歇緩緩蹲下身子,近距離端詳着他那張臉,輕聲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草原和宣國中間隔着的血債還少嗎?今日你死了,草原内亂,起碼十年内都沒有功夫騷擾宣國了。”
草原今日沒了一個姆哈爾律,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下一個。
姆哈爾律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雲歇再次開口,這次語氣裡是真的帶上了些許不解,“你這算不得是個聰明人,卻也不是個傻子,這樣要命的是分明可以派一個手下來,你卻偏要千裡迢迢從草原到宣國,何必呢?”
可惜,永遠得不到回答了。
草原的軍隊在牧豐外埋伏,五萬兵馬,都是骁勇善戰的草原漢子,姆哈爾律以為截殺了前來送信的信使,就能使牧豐成為一座無援的孤城。
這就是今天這毒的原因了。
“虎生,将他的屍體送去之前選好的地方埋了,再吩咐驿館裡面的人,可以動手了,處理幹淨些,對外就說……”
雲歇頓了一下,“就說他們連夜走了。”
至于路上遭了什麼劫匪,以至于一行人全部死于非命,就不幹他們的事情了。
虎生迷茫的眨眼,“公子,這樣拙劣的話,外界會信嗎?”
“管他們信不信,台階我是遞上去了,願意下的人自然會下。”
虎生張了張嘴,理不明白其中的關系,他知道自己蠢笨,索性閉上了嘴,老實的去辦事了。
雲歇在原地蹲了一會,而後沉默的站起身,坐在姆哈爾律的椅子上,眸底是叫人辨不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