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伊爾缪辛的話,菲塔的目光幽幽:“我不是人?”
這話聽起來像是髒話。
不确定,再聽聽。
毫不覺得尴尬的伊爾缪辛擡手就搭上菲塔的肩膀,菲塔斜睨肩頭指節分明的手掌,以及某人笑容洋溢的臉。
他算是發現了,這位年輕的人類魔法師,隻要碰上想要别有目的時,就會變得非常善于利用他那張臉。
這家夥原來知道自己長得相當不錯啊?
“稍微開個玩笑。”伊爾缪辛輕聲說着,“那麼菲塔可以解答我的疑惑嗎?”
說着,年輕的魔法師還做出一副相當困惑的模樣:“因為菲塔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秘密是不是會被我發現,那我就大着膽子問了。”
菲塔靜靜地看着伊爾缪辛的表演。
這孩子演技不大行。
活了十八年的神明評價着活了十九年的人類孩子。
比不上他,不知怎麼的,菲塔突然在心底驕傲起來,他相當有自信,如果他真的想要欺騙、瞞着自己不同于普通人類的地方,伊爾缪辛根本就不會發現任何蛛絲馬迹。
“伊爾~”就像伊爾缪辛猜測的那樣,盡管一開始抱有警惕,但在記憶起老爺子所使用的魔法是怎麼回事之後,菲塔可以說對這祖孫二人有着他人無法想象的信任。
雖說伊爾缪辛算是沾了老爺子的光,但也能夠被菲塔歸入自己人行列。
信任不是平白來的,儲物的神器戒指也不會是随便送的。
菲塔覺得某位法神老爺子可能對他神明的身份不至于完全清楚,但一定在某種程度上有所猜測。
不然解釋不清當時他從城主府臨時藏書室出來後的那頓‘别樣’的午餐上,笛安斯稱得上古怪的态度。
隻是——
以上這些,都抵擋不住菲塔此刻想要捉弄人的心情。
惡趣味的降臨就是這麼突然。
菲塔忽然勾勒出一個伊爾缪辛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笑,并将手搭上了伊爾缪辛放在他肩頭手的手背上。
看看這張臉上出現的笑,再活動下手腕,手卻被菲塔死死地禁锢在他的肩頭。
伊爾缪辛油然地升騰起一股不妙到極點的情緒。
“伊爾~”菲塔重複了那兩個帶着波浪号語氣的昵稱,搭在伊爾缪辛手背的手更加用力,似乎都能夠看到皮膚被他捏得泛白的痕迹。
他開口,頭微微側偏,眼睑下垂後又淺淺擡起,原本青綠的眸色似乎在這處空間不甚明亮的光線下有些加深。
“你真的确定,我是人類嗎?”
幽幽而陰森森帶着冰冷的語氣。
伊爾缪辛搭在菲塔肩頭的手掌瞬間僵硬。
低頭看去。
菲塔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甚至開始變得有些古怪。
如果是柯克在這裡,估計已經被吓得放聲尖叫起來,伊爾缪辛想着。
“菲塔。”他面露糾結地說道,“我是一個光系魔法師。”
伊爾缪辛的表情很真誠,雖然他一開始确實有點被吓到了,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光系魔法是靈異類生物天然的克星。”
所以你吓不到我的。
未說完的話從伊爾缪辛海藍色的眼中表露出來。
菲塔松開手,崩壞的表情立馬恢複正常。
這就有點沒意思了哦。
他歎口氣,擺擺手,丢下伊爾缪辛就朝來時的路去。
手都被他捏麻木了的伊爾缪辛甩甩原本白皙,此刻已經泛紅并朝着腫的方向發展而去的手。
力氣可真大,瞅着自己手背被捏出的痕迹,伊爾缪辛忍不住腹诽。
“等一下,菲塔。”伊爾缪辛追上已經走遠一大截的菲塔,走在他身邊,自己給自己放個治愈魔法,轉眼手背已經開始蔓延的紅腫就消失不見。
“說實在的。”菲塔看着魔法陣消失的痕迹,還是開口問出了那個他從見到伊爾缪辛第一面就想要問的問題,“伊爾你真的是光系魔法師?”
伊爾缪辛揉自己手背的動作停住,放下,順手揪了旁邊一株長到他大腿位置的青禾稻的稻葉:“難道我作為光系魔法師的表現不明顯?”
他尚且還有開玩笑的心情:“需要我們打一架然後你再嘗試一下光系魔法的治愈效果?”
“如果是這種意思,我還蠻期待,菲塔你的魔法。”伊爾缪辛意有所指地說着。
菲塔随手也揪了一片稻葉,卻突然反手拎着稻葉的一頭朝着伊爾缪辛揮去。
伊爾缪辛身體猛然後傾,躲開從眼前劃過的稻葉尖端。
“我還沒忘。”菲塔将稻葉在自己掌心‘啪啪’甩了兩下,“我們之間的賭約,你可不要想着作弊。”
“可你又不怎麼用魔法。”伊爾缪辛故作苦惱卻認真地建議,“說真的,趁着這地方沒人,我們切磋下,有我這個光系魔法師在,也不用擔心受傷,考慮考慮吧,菲米。”
菲塔被他叫得一滞,有些惱羞成怒:“别那麼叫我!”
“這不太不好吧。”伊爾缪辛将菲塔手中舉起來的稻葉抽走,“你都可以叫我伊爾,我為什麼不能叫你菲米?”
沒有這樣的道理。
拿走可以充當臨時‘武器’稻葉的魔法師止不住笑意。
因為總有種被當作小孩子的感覺!菲塔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深以為讓他對他人喚自己昵稱感到羞恥這件事怎麼都要怪在母親大人身上。
好吧,有人疼是很不錯,但自覺早就是個成熟神明的菲塔總是拒絕這樣的稱呼。
而喜歡逗孩子或許是母親的天性,就算神明也不能幸免,于是菲米這種親昵的稱呼就常常出現在各種讓菲塔覺得相當羞恥的環境裡。
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抗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