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長苑走了進來。重綏溫問道:“長苑你說說,當時如何情況?”
長苑點了點頭,走到重綏溫面前負手站好:
“今晚經過内城西邊張府與趙府中間時,兩名拿着特殊大弩的刺客與一名拿刀刺客在側面高牆頂伏擊。所持弩是一種有機關術的大型弩,能一次如雨般射出數十支鐵箭,且穿透力巨大,可射穿馬車車頂,還有餘力傷到車内之人。當時一察覺到動靜,湖南舉人的書僮比我反應更快,立刻從馬上躍起用劍砍掉了射向二少爺馬車的大多箭矢,但仍有幾箭射入車内。箭攻之後,其中一名持弩刺客将弩交給另一名持弩刺客,再與拿刀刺客一同跳了下來,被我與書僮一人擋住一個。拿刀刺客與書僮過了數招後就發現不敵,立刻指揮三人逃離。我未能确定二少爺安危,也不知湖南舉人與書僮是否值得信任,不敢追擊,先進車内查看二少爺情況。那書僮也未追擊刺客,與我一起進到車内,發現湖南舉人趴在少爺身上,背部受傷,應是救二少爺所緻。”
長苑詳盡而不冗長地闡述了當時的情況。
“機關大弩?”重熔聽得直皺眉,與重綏溫對視了一眼,又問:“你可看清弩是什麼模樣,那幾名刺客身手如何?”
“拿刀刺客功力深厚,他與書僮過招時我能感到其散出的内力,十分強勁。機關弩造型類似方筒,寬高二尺長三尺左右,看他們逃跑姿勢,重量應該不輕,發射時有聽到悶響,其後有淡淡的燃燒氣味,應有火藥做沖力,是不該出現在内城的機關武器。今次若隻我一人,無法保證二少爺全身而退。使用機關武器還加毒|藥,再加那拿刀刺客的身手,對方是勢在必得,隻是沒算到我們一行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大高手。”
“除你之外還有兩大高手?”重熔不解地問。
“除了書僮,湖南舉人也是深谙武道之人。盡管射進車内的箭不足十支,但機關弩射出的箭快且集中,力道巨大,車内空間狹窄不易躲避,任何一箭被射中必是穿體而過,難以回天。湖南舉人能幾乎完全避開,隻被擦傷些許,還護着一人完好,絕非尋常功力。”
這下重綏溫也皺起眉頭,對重涵問道:“涵兒,這湖南舉人是誰?為何與你一起回來又為何要救你?”
重涵自己也對鐘承止與景曲的身份極為疑惑,但卻不願對重綏溫與重熔說明,擔心他們會對鐘承止産生懷疑而不允許其留在重府,甚至可能做出一些更嚴重的處理。但重涵沒料到自己不願說的事卻被長苑說得如此直白。
重涵心裡忖度了一下,半虛半實地答道:“湖南舉人姓鐘名承止。孩兒事先查過其身世,是湖南一家族子弟,祖上有些産業,略有積攢,隻是到其父輩家道中落,年幼時父母雙亡,隻能靠薄産度日,但生得聰慧,去年秋闱高中舉人,今年便赴京會試,想考得一功名也可光宗耀祖。那名書僮實則是侍衛,乃鐘父故人,忠心耿耿,鐘承止武功正是此侍衛所教,所謂名師出高徒,故身手不凡。前日在建安停留時無意與其相識,見是一身世可憐之人,卻全無落魄之氣,相反氣宇軒昂文武雙全且長相出衆,絕非池中之物,來日必有大成。故孩兒生出結識之心,見他在京城未有落腳之處,便邀其來家中暫住。不想路上遇到這等慘事,更沒想到對方舍命相救,若因此害其有何不測,孩兒實在心有愧疚。”
重熔聽完斜着瞥了重涵一眼,沒說什麼。
重綏溫捋了捋胡子,沉默須臾:“此人姓鐘?來自湖南?”
“對,姓鐘名承止,湖南南縣人。”重涵答道。
“……”
重綏溫沒回話,與重熔對視了一眼,随後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窗外,半晌後說道:“行了,你下去吧。等鐘承止好些了,帶來給我見見。”
此話讓重涵頗感意外。再怎麼說,鐘承止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重綏溫居然看都沒說去看一眼。如此敷衍而過,實在不像印象裡的父親所為。
“爹,承止現在十分危險。箭上有劇毒,周太醫說若不能找到解藥,定撐不過明天。現在亟需尋到刺客要到解藥才行。”
重綏溫轉頭看了看重涵,淡淡說道:“已在查了,能找到解藥會立刻送來,你下去吧。”
“……,……”重涵聽着實有不忿,滿肚子都是氣,但又無可奈何,無話可說。
重涵知道若是自己中毒,重綏溫與重熔定不會如此輕描淡寫地帶過,大可能會動用京城禁軍封鎖全城來查找兇手與解藥,但落到一個不相識的又沒權勢的旁人身上,沒想到會輕視至此。自己雖在外面打着重家二少爺的名号飛揚跋扈,在家裡不過是一小孩兒而已,根本無可多言。心裡再怎麼難受,也隻能行禮退下,隻是離開時,重涵重重一聲關上房門,表示了心中的憤慨。